周芣苡和外公、外婆等回到将军府,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她是杀了很多人,杀了恭王、杀了逸王、杀了赵世隆、杀了赵世仁,圣上不多的儿子快被她杀光,圣上现在想保赵世乾,似乎也说得过去,这就是命吧。
武昭仪扯上周广,圣上作为天下第一大男人,心里估计也非常不痛快。
罪魁祸首就是武昭仪,闯进嘉德殿,圣上竟然没惩罚,这样的结果,很多人都不满意。
好在武昭仪够贱,还敢说麒麟传国是真的。圣上就算看在赵世乾的份儿上想饶她也不可能了。
乔老夫人安慰依依:“这仇一定会报。武氏磨掉圣上所有感情正好。”
周芣苡点头。现在把武昭仪杀了,没准圣上哪天愧疚,会愈发补偿赵世乾。这事何其悲哀,武昭仪敢那么作,貌似有恃无恐。其实换个角度,陆氏作为周邦固的娘,也让周家一忍再忍。
赵世乾够聪明,可惜武昭仪好像不太在乎。就好像赵世仁死了,武昭仪都没哭。大概和不爱的男人生的娃,自然也不爱,虽然这种行为禽兽不如。
乔氏长始终没说话,几人正准备回机锦堂,没想到陈玄龙正来了。
周芣苡和外婆、外公对视一眼,一块折回勇毅堂,看看陈玄龙正要搞什么名堂。陈氏神通广大,或许宫里的事也有他的份儿,这会儿还找上门来,应该不是炫耀。
勇毅堂内,陈玄龙正站在那儿,一身金色菊花罗袍,依旧那么风骚、邪魅,简直糟蹋菊花。好像也算不上,是在他强大的魅力下,菊花也展现出风骚的潜力,没人规定菊花就该自命清高。偶尔放纵一下,虽然危险,确实感觉不错。
陈玄龙正给周芣苡抛媚眼,和苏璃诗、火烈阳之类都不同,这是一个风骚男人撩拨着玩,另一个方面也可以认为是善意及调节气氛。
周芣苡就觉得心情没那么糟了。陈玄龙正五官棱角分明,只要不作,就不会觉得贱,反而还有点正气。双方行礼坐下,周芣苡依旧看着陈玄龙正。
陈玄龙正开门见山:“麒麟传国的事儿陈氏确实有参与,但武昭仪和陈氏没直接关系。”
周芣苡也直来直去:“你究竟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陈玄龙正乐,妹子真不是一般的单纯、可爱,他还就是喜欢她这样:“我去过三次荒沙域。那里一定埋藏着什么宝藏,也有未知的危险。五大氏族发展到现在,已经陷入一个瓶颈期。不过我确定,你们正准备搞商业王国,这或许比建国更有意思。”
周芣苡翻个白眼,他说的倒是坦率,可一点用处都没有,危险又狡猾的男人。
乔氏长和乔老夫人都不吭声,任由两个小辈交流。陈玄龙正厉害,他们相信依依。
陈玄龙正好像动了心,又给周芣苡抛媚眼:“我们联手先将火烈阳整垮,怎么样?你看你要杀武昭仪报仇,书滴也要报仇。我正好也有点账要跟他们算。”
周芣苡继续翻白眼。陈氏想仇恨转移,然后冷不丁再背后捅刀子。“你还是想将局面搞一团乱。以前分不清那些狗是你养的还是火氏养的,以后估计更分不清。不过陈玄琦觊觎昭王,这事儿你要怎么解决?”
陈玄龙正应道:“我说过,以后谁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她。你和昭王两情相悦,任何第三者都应该掐灭,这种事儿没什么可糊弄的。”
周芣苡眨眨眼睛,这男人心思真难理解,要说喜欢她,她没那么自恋。
陈玄龙正是真喜欢,妹子就和荒沙域一样真实。当然这喜欢能走多远,就不用多想了。就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他甚至一瞬间想停在这一刻,不过显然又多想了。
昭王匆匆赶来,看着陈玄龙正一脸警惕,看着依依又一脸委屈,他一会儿不在依依就喜欢别人。陈玄龙正还是危险的敌人。
周芣苡冷哼一声。最危险的敌人不在外部,而在内部。外部敌人再强大,齐心协力能将他打垮;内部的敌人好像肚子痛,不可能把肚子揉烂了踩两脚。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公无私也没辙,比如郭老妖婆、崔老妖婆,难道还能将她们吃了?
昭王硬挤在依依身边,拉着依依的手,挑衅的看陈玄龙正一眼,再安抚依依:“放心吧,我和皇祖父谈好了。皇祖父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芣苡冷哼一声,她想哪样不要紧,圣上哪样也不要紧。以为她真在乎?真在乎就将老妖婆之类都杀了,然后随便怎么说,反正她们死都死了。
昭王看依依今儿气挺大。不过这不怪依依,要怪就怪陈玄龙正。
陈玄龙正坐那看戏,从某个角度来说,武昭仪很成功,她是一个成功的蛇蝎女人。
昭王想要再和陈玄龙正干什么,貌似又无从下手。算账什么的在这儿说没意义,谈谈理想、人生之类不可能选他。倒像是水和油,除了同为液态,别的就扯不上。
陈玄龙正挺自然:“小郡主,之前请你吃饭还没请,不如现在请你去千味轩,或者玉烟楼?”
昭王忙接话:“不行,依依要在家陪外祖母,依依对不对?”
周芣苡面色明显不对,她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外婆,我出去一下,晚一点回来。外公,我晚上还和外婆睡。我要是回来的晚外婆先睡。”
乔氏长看着外孙女无语,他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天天黏着老伴儿?
陈玄龙正觉得挺有意思,拍着胸脯保证:“老夫人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乔老夫人点头,依依从小做事就有主张,和陈玄龙正出去也不算什么。陈玄龙正虽然危险,但不是陈氏每个人都神经病。至于依依定亲,难道就没自由了?那就连自由一块教训。
昭王浑身都不好了。陈玄龙正给依依抛媚眼、勾引依依,依依就要和他走。“依依,你是不是抛弃我了?要不我陪你去好不好?”
周芣苡不理他,现在就特不想看到他。让周三备马,自己去更衣。
周芣苡回到勇毅堂前,身上换了暗紫色战裙,披着靛蓝色斗篷,脚下穿着长靴,又帅又酷。手里又提着一个食盒,应该说是特制的食箱,方便出去**。
陈玄龙正也换了衣服,一身金色花哨的战甲,又像古典的礼服,就是和陈玄龙季曾经穿过的类似,不过完全没有暴发户的气息;夕阳一照,反而金灿灿的风骚,骚到极点。外边一件暗紫色斗篷,将风骚收敛一下,贵气与邪魅、危险指数欻欻欻直上三个台阶。
周芣苡的战裙和陈玄龙正的斗篷撞色,一外一内说不出的气氛。
昭王郁闷的抱着依依不撒手,盯着陈玄龙正又特挑衅,他一定要将陈氏彻底毁灭。
陈玄龙正不理他,给周芣苡抛个媚眼,率先出了仪门,前边骏马嘶鸣。
周芣苡一脚将昭王踹开,耽误工夫;步子不大但频率很快,一阵风出了仪门,飒露紫愉快的迎上来。周芣苡将食盒放好,飞身上马,一溜烟去也。
昭王回头凤眸可怜的看着外婆。乔老夫人没什么安慰他的,要说也是继续努力,别以为依依到手就万事大吉、还想过河拆桥。
昭王一点都不吉。不过这事根源还在、赵家。以后除了对付陈氏、火氏等,他还要在赵家获得更多力量,只有底气充足,腰板才能硬,说话才响亮。然后依依才不会抛弃他。
周芣苡骑着飒露紫出了外城,直奔海西。陈玄龙正骑着浮云马,紧跟在她身边。两人并辔,画面极美。
只有两人,陈玄龙正没带随从,周芣苡也没带人,两人就这么来到海边,放慢速度,吹着海风溜达。马走太慢反而颠,但飒露紫和浮云都是名马,随便跑速度都不太慢,太阳下山的时候,都不知到哪儿了。天上已然一轮月牙,看着男神女仙笑的眼睛快看不见了。
不远处有个村子,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几个放牛娃骑在牛背上回家。
周芣苡停下来,面朝大海,就觉得春暖花开,整个人都舒坦了。
陈玄龙正停在她旁边,面朝大海却闭上眼睛,听着海浪的声音,听着鸟鸣与虫鸣。
周芣苡寻个平坦的草地,拿了毛毡铺在地上,然后点两支香。再把食盒、箱子放毛毡上打开。
陈玄龙正站旁边看着,小郡主一个人全搞定,根本不用他帮忙。速度很快,搞得还挺像个样子,比他在荒沙域的时候**、享受多了。
陈玄龙正对小郡主越来越有兴趣,不过他不是那种四肢不勤的公子哥;他马上有几个水袋,拿到海边盛了满满几袋水回来。就看小郡主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手里的水。
陈玄龙正接过她手里的银盆又去海边端了一盆水回来。
周芣苡乐。她自己去海边也行,但这会儿就是不去,拿毛巾在盆里把手和脸洗干净。
陈玄龙正看着中间箱子做几案,上面摆好的菜、肉及牛肉饼,看似随意的问:“你和逸公子究竟怎么回事?逸公子是女子,我有时候很怀疑你们是同一个人,虽然有点匪夷所思。”
周芣苡点头:“我们就是一个人。”
陈玄龙正给她抛媚眼:“果然是上天庇佑的,今儿算你请客,改天我再请你。你那枪潞峄研究出来了,但效果还不行。你能做出来吗?”
周芣苡应道:“技术不够。我也不主张打打杀杀,我是和平主义者。”
陈玄龙正抬头望望明月光,再看着小郡主眼里圣洁的光:“我也是。我更喜欢探索未知的荒沙域。我还去过蛮呑域。听说你还想探索未知的海洋。我们可以组队。但没有充足的力量,会影响探索。所以,这是很矛盾的事情。”
周芣苡应道:“饱暖思淫欲。穷书生十载寒窗,想着光宗耀祖、封妻荫子。等真中了状元、做了驸马,回头抛弃糟糠之妻。即便不抛弃,每天也盼着升官发财死老婆。”
陈玄龙正深深看着小郡主,放开来说话的口气行事的风格和逸公子真的极像。逸公子可是伏击他的、仇人?杀父之仇?放在这里太破坏气氛。
周芣苡和陈氏苦大仇深,先丢一边,拿着筷子端着盘子开吃。
她性子单纯,有时候真烦那些,不如在海边吹着风晒着月光吃着肉,虽然凉了点,凉有凉的滋味。村里的娃到附近瞧瞧又跑了,就这两人两马,天大地大。
陈玄龙正也拿着筷子端着盘子开吃,不时点头,将军府厨师手艺不错。
周芣苡食量和陈玄龙正不相上下,陈玄龙正更兴奋,从马上又拿来两袋酒,给依依一袋。
周芣苡摇头:“一会儿要回去,酒后骑马容易出事故。”
陈玄龙正乐:“飒露紫从这回去肯定认得路。不过这气氛是不需要酒,我俗了。”
至于下毒之类,两人都不考虑。人和人有时候挺奇怪,抛开各种理由不论,还真有一种叫缘分的神兽。现在是神兽时间,下毒啊、酒啊确实俗了。
周芣苡把食盒收拾了,然后躺毛毡上,仰望星空。夜风有点冷,很清爽,远处青莲山脉在夜风中舞动神秘的旋律。山里的狼、海里的鱼不时发出各种动静,这世界没有寂寞。
陈玄龙正有点吓到了。女侠他见过不少,都没有依依这么随性、浑身散发着神秘的诱惑,好像夜风在耳边蛊惑,让人不自觉的堕落。陈玄龙正从内到外都是强大的男人,堕落不至于,但真的很喜欢、神兽时间。世界有了爱,还打打杀杀做什么?
陈玄龙正也躺在毛毡上,离依依不远,两人身上的气息混合到一起,竟然危险的和谐。
周芣苡不知道哪儿又摸出两块肉干,给陈玄龙正一块,自己一块放嘴里嚼着。
陈玄龙正嚼出一股酸涩的辣味儿,不知道哪个奇葩做的:“茫茫人海终于遇到你,可以组队去探险,夫复何求啊。但潞峄一些老家伙打出了火气,我说服不了他们,对上你我又没把握打赢。真是操旦的人生。”
周芣苡应道:“我一向不太喜欢各种老家伙。不知道自己老了会不会也被人嫌弃,按说是一定的。所以只能以扯淡的态度去面对。”
陈玄龙正大笑,大手摸摸依依头顶,妹子实在太有爱了。
周芣苡将他手打开,省的明儿昭王被醋淹死,狐狸精装可怜的时候蛮让人同情的:“你是打算和我过几招,然后给那些老家伙一个交代?”
陈玄龙正看着依依的大眼睛,比天幕还美丽:“我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贱人,或者人能有多贱。你探过险肯定知道,在天地之间,有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周芣苡应道:“天地的伟大,也会激发人心底的自卑,然后用某种偏执、猥琐、或疯狂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真正像你这么爱冒险的,也容易在生死一线间发生预料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