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翠珠都看得明白想得透彻的问题,十四阿哥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丫头更明白、更透彻?就像翠珠心里明明白白的,当初他向皇上请婚,很大程度是为了与皇上作对,很小一部分程度是为了兑现穆哲过世之时的承诺,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其它原因,也可以归咎到对翠珠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相依相伴的愧疚和报答。
现在因为月影的到来,他在潜意识里将月影视作了冰凝的化身,最直接的恶果是伤害到了翠珠的感情,间接的后果则是对他们十几年的主仆之情造成了巨大的裂痕。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恶果,都是十四阿哥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想要尽快弥补,想要尽快挽救,可是开口之后,连他自己都因为心中没底而语气虚浮,这不是画饼充饥还能是什么?
翠珠虽然不擅算计,但她至少是眼明心亮之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端倪呢?她不会觊觎“继福晋”的名分,她只想永永远远地留在他的身边,其它的一切她都可以舍弃,哪怕是卑微地守在他的身边,她也是万分地知足了。
“回爷,奴婢不想当什么福晋,不会跟任何一个主子计较,奴婢也不想当二管家,也不会跟月影计较,奴婢只想当个奴才,尽心尽力服侍您,永永远远地守在您的身边,爷啊,您就成全了奴婢吧!”
说到这里,翠珠的泪水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泣不成声的模样甚是楚楚可怜。十四阿哥本就对她有着极为深厚的主仆之情,此刻见她不求名分,不求利益,只求安安静静地守候在他的身边,而他因为心中的白月光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到她,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地揪着般疼痛。
“翠珠,是爷不好,害了你……”
一句“是爷不好害了你”出口之后,十四阿哥再也说不下去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若是无情,不会纵容穆哲的善妒成性;他若是无情,也不会娶了婉然惹上这个大麻烦;他若是无情,更不会亲自向皇上请婚迎娶翠珠,给她一个名分。
良久之后,十四阿哥总算是稍微控制住了一些情绪,这才又重新开了口。
“月影当二管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另外,爷明儿个会再给万岁爷写个奏折,请万岁爷准许爷与你的婚配之事……”
“啊?爷啊,使不得,使不得啊!”
“怎么?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要永永远远地守在您的身边吗?”
“奴婢当然是愿意永永远远地守在您的身边,不过,奴婢守在您的身边尽心服侍就足够了,万不可再向万岁爷请婚了。自从皇贵妃娘娘薨了之后,万岁爷的脾气大得吓人,连皇后娘娘都受到牵连被禁了足,奴婢不想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万岁爷不高兴,迁怒到您的身上,真若那样的话,奴婢唯有拿这条贱命来抵这天大的罪过了……”
“翠珠,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什么贱命,什么抵罪的……”
“爷啊,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奴婢打心眼儿里愿意做您的女人,奴婢知道您的心意,这就足够了,此事应从长计议,不在这一时一会儿,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月影给安顿好,免得万岁爷借题发挥又找您的邪茬儿,另外也能够告慰皇贵妃娘娘的在天之灵,让娘娘在九泉之下安心。”
翠珠果然是这世上最懂十四阿哥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几次三番的推辞令十四阿哥的脸面难堪,以为她不想他的继福晋,这可是人人眼红的位置,她却这么不识抬举,十四阿哥心里头能好受吗?所以,她需要先表明态度,再讲明白原因,摆清楚事实,不是她不想,而是客观现实不允许,一方面是皇上因为皇贵妃的过世而脾气暴虐,另一方面是月影入府急需要安顿,一番话说下来,句句在理,情真意切,令十四阿哥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