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空旷,王馔追着前方一团雾状的白色团子,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往前飞掠。
如果不是地处郊区,又是凌晨---正是大部分人都睡得熟的时候,他们一前一后又正好是经过美和园后方还没造好的工地废墟,恐怕一定会有旁观者被吓得直接送进医院的: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似乎速度都快的根本不是人!
又疾行了一段路,王馔前方的那一团白雾才在他渐渐由冰冷转为严厉的注视下停下了脚步。
几秒钟之后,那一团雾气颤颤巍巍的显出了形态来:虚虚浮在王馔面前的,是一个面无血色,舌头拖得老长,身材娇弱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这显然是一个吊死鬼。
王馔冷冷的盯着她---这个女孩子,似乎就是先前导致别墅里的好几副油画无端震动的罪魁祸首。但她死去的年份应该并不长,道行并不深。以她的道行哪怕是作祟,也最多是引起一些小幅度的物品震动和轻微的怪声而已---甚至可能很多人都未必会注意到的那一种。
当然,她若是非要在人前显形并非不可,可是需要借助一定的辅助物品才行。王馔看着她手指尖的几个并不明显的茧子,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这个女孩子生前一定是长期握笔,美和园里放着很多半红不紫的画家的作品,或许这个女孩是也正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而她之所以能够显形,或许也正是因为,那其中也有她的作品吧。
王馔冷冷的望着她,良久重重拂袖,声音冷厉如冰:“人鬼殊途,阴阳有别,既然已经选择了死亡,为何不好好投胎,反要祸害人间!”
那女孩子的眼圈陡然就红了。
她嗫嚅片刻,却看王馔的脸色越来越是不耐,甚至左手渐渐蓄满了力道---显然是即将出手,不想再问缘由,而是准备立刻就要让她魂飞魄散,她越是害怕,到最后却倏然跪倒在了地上:“大人,我……不是我作恶,实在是另有其人!”她嗫嚅片刻,“每一次我都是弄出了古怪的声音和动静来想吓走他们,可是我每一次在他们面前一显形,他们总是吓得连跑也跑不掉,到最后生生被人所害,就连我……就连我也被连累,染上了孽障!所以这一次,我也不敢再在大人面前直接显像,生怕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生生打杀了我,我死不足惜,可那样,真正的罪魁祸首便逍遥自在了。”女孩儿伸出手来凄然看着自己透明的十指,“他们是喜欢我最后的作品,这才收购了去挂在房子里,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这样而要害他们的性命呢!可偏偏,我却没有实体,打不过那……”
她话音未落,王馔已经是脸色大变。
他先前之所以追来,是因为感觉到了面前那团鬼气之中染上了孽障----这是魂魄有行恶事的征兆。
所以尽管他也觉得前两任屋主暴毙之后血液无端端少了很大一部分这一点十分蹊跷,可他还是将墨泽留在了屋内,自己单身追了过来。
可这一番交谈,却让他心焦如焚。
因为但凡在他面前,绝无鬼魂敢出一句虚言!他虽然没有自己的兄弟白泽那般明断是非,可到底也是龙子,哪怕没有旁的神通,可光龙族血脉对魂魄的威慑之力,便已经让他能确定,面前这个女孩儿说的是实话。
糟糕!那个小女仆!
王馔袖口一挥便将那一团鬼气吸入袖中,急急飞掠往回疾赶。
王馔他是关心则乱,这时候,墨泽早就已经闪身进了自己的空间。
实际上,自打门略微一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诡异,而因为渣主人影踪全无,她为了保险起见,决定还是进自己的空间最安全。
门终于被推开了一大半,自门缝隙之间陡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几乎是瞬间就落在了床边。
墨泽在空间里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鼻梁很高,轮廓极深,只是皮肤苍白的不似正常人类的英俊男子。
他到了床边,四下里一扫却惊讶的“咦”了一声,显然是发觉原本应该在这里酣睡的女子却影踪全无---先前瞧见了那鬼魂将有莫大威胁的男子引开,他终于还是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嗜血欲.念,直直上了楼来。
那女人明明是个没什么威压应该没什么本事的,人呢?
他伸手在被子里一摸---余温犹暖,他又微微扇动了两下鼻翼,只感觉这屋内血气充溢,那血味是一种清雅的甜:人应该刚刚才躲起来,绝对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