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站在车厢的过道上,双手按着车窗边的矮几望着车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内心唏嘘不已。<-》
二十三年了啊!整整二十三年了!
自从他当初做出了那个决定之后,到现在整整二十三年了。这二十三年来,只要是有中江人存在的地方,提起当初他拒绝华夏科技大学迁移到中江的决定,几乎都是骂声一片!什么柳建功目光短浅不重视教育了,什么柳建功小农思维小家子气了,什么柳建功没有责任没有担当没有魄力了——这些评价还都算是温和一点的。至于那么态度激烈的人,就直接骂他是中江省教育的罪人,是中江省人民的罪人,甚至一开口就问候他老娘的,也不再少数!基本上没有人能够理解,当初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做出那个决定的,没有人理解他做出这个决定,又让保证了多少万中江人的口粮,又救活了多少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饥民。
接收不接收华夏科技大学,在很多人眼里似乎是教育问题,可是谁又知道,在当初他看来,这却是生存的问题呢?中江省固然是需要一所重点大学,可是在他柳建功看来,中江省当时更需要的是粮食,哪怕是他这个中江省的一把手多弄来半斤粮食,都可能多救活一个吃糠咽菜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贫困山区的百姓啊!
教育权和生存权,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生存权!作为中江省的一把手,柳建功首先要保证自己治下的六千多万中江百姓都生存下来。然后才能在去谈教育,去谈发展,去奢谈其他啊!
只是可惜,人们都是健忘的。随着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渐行渐远,人们似乎忘记了那段可怕的日子,中江人更多的是记住了他柳建功拒绝了华夏科技大学迁移到中江,而完全忘记了,他拒绝了华夏科技大学迁移过来,节省出来的资源又让多少中江人多分到一口粮食,从而度过了那个艰难的岁月……
这些年来。柳建功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的场合。都能听到中江人对他的骂声,耳朵也早已经听出茧子来了。他柳建功是中江省教育的罪人,似乎也已经是板上钉钉,成为中江省人的共识了。可是柳建功没有想到。就是在今天。就是在和他同一间软卧包间里。他竟然能够听到有人替他鸣不平,把他当年做出那个至关重要的决定的苦衷说出来,而且还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这么多年从一边倒的骂声中走过来。柳建功本来以为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修炼的到了荣辱不惊的火候,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当他听到那个小伙子的话传到他的耳中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如果不是他及时站了起来仰起头了,恐怕那两行老泪已经夺眶而出了吧?
在柳建功身后,包飞扬那清亮的声音依旧不断从包间内飘出来,传入他的耳中:“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柳建功都是咱们中江省的大功臣,是咱们中江省最优秀的省委一把手之一!如果让我来给咱们中江省所有任职一把手的领导位次的话,柳建功虽然不敢说一定能够排到第一位,但是排在前三位则毫无问题。只有像他这样,完全不顾及个人名声和政绩,把全省人民最根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领导,才是真正优秀的、值得我们所有中江人去尊敬的好领导……”
列车并没有受大雪多少影响,到达西京的时间,只比时刻表晚点了大约半个小时。包飞扬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对面这位气度不凡的老者就是当初中江省的一把手柳建功。看柳建功安坐在铺位上没有动,包飞扬以为柳建功不在西京下车,于是他就和孟爽向柳建功和对面上铺的小伙子打了个招呼,挥手下车。
包飞扬和孟爽刚刚下车,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就来到了软卧包间的门口,冲着柳建功一个立正,喊道:“柳老,西北省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柴爱民奉命向您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