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有些慌不择路,手中的匕首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不知不觉间闯进了一处花团锦簇的院子。争奇斗艳间有一人正执着一把长剪俯身将花叶修剪整齐,听见身后的响动,这才转过身来朝院子口看去,口中无奈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方才便同你说,天色已晚,莫要吵了她,你偏不听……”
苏尧对上那双清润宠溺的的眼睛,竟是一时的呆愣,那人倒是行动自如,一见是她,脸上便慢慢绽开了一个更加宠溺的笑,扬了扬手中的长剪,无奈道:“原是阿……是娘娘啊,阿璎疏于修整庭院,我闲来无事便替她收拾着,没想到……阿璎不是去寻娘娘了么,怎么,没碰到?”
苏尧这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微微凌乱的鬓发,道:“今夜月色不错,出来散步,也是一时兴起方才来阿璎的院子看看,想必是同她走岔了路,方才没碰到。”
她哪里想到这么晚了还能在这里碰到苏珏?看苏珏的表现,苏瑶的这个哥哥同她也是关系匪浅的,只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乱子来,她现在是剪不断理还乱,已经够烦躁了。
苏珏却无所谓地笑笑,从花圃小径里踏出来,将她让到一旁的大理石桌凳前坐下,道:“她寻不到娘娘,一会儿便会回来,娘娘便在此处等她回来罢。平溪一别亦是许久不见了,不知娘娘如今过得可还顺遂?”
苏尧听他句句关切,却字字守礼,心中只暗赞苏家的家教正是如此,她往日那些随心所欲的行为,实在是给平溪苏氏抹黑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也文雅起来,回答道:“托兄长的福,如今一切安好,只是劳烦兄长来长宁帮衬阿瑶,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像他这样的人,应当是不愿出仕为官宦海沉浮的吧,冥冥中总觉着气质上有些不符,更别提此时这人动作悠然地摆弄石桌上茶具的模样,清雅如谪仙临世。那人听得她一番话,笑着摇摇头,道:“娘娘说得哪里的话,你我皆流着苏氏的血脉,还分得什么彼此,这里是相府,是娘娘永远的家,自家关起门来便无需那些规矩,莫要如此紧张了。”
苏尧点头。实在不是她讲规矩,而是这人能说话文绉绉的,连带着她也拽起文词来,平日里若是一直这样说话,也是要累个半死的。因此也不说话,接过苏珏递过来的品茗杯,细细地品茶去了。
“怎样,可有长进?”
苏尧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头看茶才反应出原是指这泡茶的手艺,好在她整日无事,也看得几本茶经,也不做对比,只避重就轻地品评一番,惹得苏珏连连点头,赞扬道:“不想娘娘的茶艺倒是精进许多。”
从前她活泼好动,是决计安不下心来好好沏茶的,来了长宁一年不到,竟也能看得进茶经了。
面对这样的不虞之誉,苏尧一笑带过,岔开话题道:“已是这样晚,兄长还不睡么?”
“本是要睡的,只阿璎这丫头吵着不许我走,非要我修剪完这一院子的夜来方才放我回去,哪像花圃看着虽小,修剪起来却是耗时费力,不留神便到了这时候。等她回来交代了清楚便走。”依旧是斯文温声,不焦不躁。
“姐姐怎么在这里?”清冷的夜色里响起一道清脆惊喜的声音,苏尧和苏珏一齐抬头朝院子门口望,就见苏璎手上搭着个兜帽披风,站在院口,脸上的惊讶清晰可见。
苏尧心一紧,方才她是慌不择路一阵乱跑,不知不觉间将披风遗落也没发现,不知道苏璎在何处拾到,一会儿问起来,她却是难回答了。因此抢先道:“我来寻你时没遇见你,没想到你却拾到了我的披风,我还心里想着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要改,没想到倒叫你找回来了。”
苏璎被她一顿抢白,也忘了原先要说什么,只将披风朝她怀里一塞,自己便岔开了话题,道:“若是知道姐姐这样念着阿璎,阿璎也不至于这几日椅子茶不思饭不想的,心里不定如何快活呢。阿璎有好些话要同姐姐聊呢,今夜姐姐也别走了,就留在阿璎院子里,同阿璎说些体己话,岂不是痛快?”
说着,眼睛便朝坐在一旁的苏珏瞟去,水灵灵的大眼睛意思分明是“你可以走了”,苏珏当然看得出来,无奈地摇摇头,便寻了个由头告辞了。
苏尧眯着眼看着苏珏远去的翩翩背影,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叶霖。她现在可能是病了,看谁都是叶霖,就像方才陷入危险,即便知道叶霖远在皇宫,即便知道如果叶霖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可不能否认的,那时候她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也是叶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洗脑了,还有没有的治。
苏珏刚一走,苏尧便被苏璎直接拉到了闺房里,关紧房门,又将隔音的帘帷一层层放下,这才压低声音,悄悄道:“姐姐才方才我看到谁了?”
苏尧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抖着嗓子道:“你看到谁了?”莫不是她看见了自己同封策了吧?这丫头本就为着封策可惜,若是真被她看到,还不知道要脑补出些什么。
“白樊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