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周末,但是晚上九点过的公交车还是空荡荡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程暄晴随意找了一个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发了一会儿呆,耳边又响起刚才张宸宇的话。
虽然是很小学生的说话方式,虽然嘴上说着,心里也告诉自己不要去理会,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喜欢自己,但是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呢?
虽然如今人生可以再次来过,虽然现在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自卑,虽然努力想要做到自信,但是骨子里的敏感,始终还是在的,对别人的看法,是不可能不在意的。
更何况,张宸宇说的话,可能是今天看热闹的很多练习生都抱有的想法吧?只是只有他一个人说出来了而已。
她其实只是没有参加公司的舞蹈培训,只是因为陆虹的关系,加上本身心理年龄就比较大了,和王诚等人也更容易走得近,除此之外,真的并没有什么被特别对待的地方。陆虹的特权比她多得多,但他们不会对陆虹不满,却唯独对她不满。
为什么呢?
程暄晴把头靠在窗户上,觉得答案显而易见,压根不需要思考——陆虹能做的,他们都做不到,而她能做的,不少练习生也都能做。
比如擅长舞蹈的张宸宇。
她之前觉得,只要她的舞蹈能让她在这个公司里脱颖而出,如果公司有出道计划她能够被选中,就行了,她就可以顺利地出道,顺利地追星,顺利地,更接近卫熹。
但是她忘了,舞蹈不比音乐创作,虽然也需要天赋,但属于那种没有天赋,只要勤加练习也能学得还行的东西。
如今她在之前没有任何舞蹈基础的练习生里,的确是更胜一筹,在女孩中更是拔尖,但是在张宸宇这样并不占少数的,已经有好几年舞龄的练习生中,大家又都差不多。
现在既然会被一个练习生质疑,那么就算日后出道了,也会被大众质疑。
该想想了,除了跳舞,自己还能做什么?
之前打着马虎眼上的声乐课,该好好上了,既然有一个陆虹这样的免费乐理老师,也请教一下吧,还有……嘿嘿嘿……
程暄晴狡黠一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毛,打了个响指。
这天程暄晴回家后从抽屉里翻出之前因为用惯了各种八年后的数码产品而嫌弃款式太老样子太丑,丢弃在角落的mp3,然后借着查资料的名义上了会儿电脑,把卫熹两年前出的那张ep中的八首歌曲全部下载下来,拔下数据线,像摸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摸摸手中的mp3的屏幕。
她和卫熹的联系,目前就只有“都是赵老师的学生”这一个,这样的联系实在是太单薄,太容易断了。
虽然卫熹每个假期回来都会看赵老师,但也不是每次都会来公司看,她以后不一定见得到,而且谁又能保证以后日渐忙碌起来的卫熹,还能顾得着回来看一个只是曾经教过自己两年的声乐老师呢?
程暄晴摸着下巴,她一定,要有什么别的方式,能让卫熹记住她,至少别以后见面会、演唱会和首映式什么的把她给忘了,她还是蓬头垢面地坐在家里抠脚舔屏,还是得自己去买黄牛,挤现场,悲剧重演,orz。
唔……至少也要是那种,拿张门票不是什么难事儿的关系吧……当然,最好是会主动把票送过来的那种关系。
程妈妈过来催程暄晴关电脑时,看到女儿对着手中的mp3摸着下巴,一副痴笑的模样,抽了抽嘴角,轻轻把门带上,转头对客厅里的程爸爸压着声音说:“我觉得,她最近真的不太对劲,她刚才这个样子。”
程妈妈把程暄晴的动作模仿了一遍,坐在沙发上的程爸爸看了以后没什么反应,继续低头看报纸,说了句:“没事儿。”
“什么叫没事儿啊,要不要带她去你们单位看看什么神经科,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真的有问题。”程妈妈快步走过来,一把扯开程荣手中的报纸,焦虑地说道。
“她要是这里有问题,那你早就有问题了。”程荣指指自己的脑袋,“你刚才模仿她的样子,和你以前看《冬季恋歌》里那谁,裴什么俊的样子,一模一样。”
程荣拿过自己的报纸,又补了句:“哦不,你比她更严重呢,至少我没有看见晴晴大晚上不睡觉,关着灯坐在这儿边看韩剧边哭,那个灯光照在你脸上,真是吓死个人,幸好我的遗传基因给你中和了一下。”
程荣至今对几年前的那一幕影响深刻,他晚上起夜,出来上厕所,结果看到客厅电视开着,整个客厅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沙发上坐着一个长头发的人在哭……活脱脱,像一个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