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钦差队伍的阵列又与前番在直隶境内不同,乃是锦衣卫护着辎重车辆和钦差仪仗随员等居后,护卫军队在前。这二百护卫军队不愧是京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士兵,前锋警讯既起,便布下阵势,虽惊不乱。长枪手列开圆阵,把锦衣卫簇拥的钦差队伍护住。又有四十名火铳手,已经解下背后的神火铳,捣入火药、铅弹、另外用火折子去点燃怀中的木炭。
这五军营人马配发的还是火门枪,发射时,需要一个人瞄准,另一个人点燃火门处的吹火药。本来野战时,需要有点燃的火盆,用来将金属丝加热至红,然后再去引燃火药。如今属于仓促遭遇作战,哪有时间去点燃火盆?因此这些士兵随身也带有炭条。炭条容易熄灭,再加上操作复杂,这火枪也多半只能发射一次。另外还有四十名弓手,则是取下六斗步兵弓,抽出走兽壶中的狼牙雕翎,只待队官一声令下,便要乱箭齐发。
锦衣卫队伍中也自不闲着。王霆一声令下,刘连率领五十名锦衣官校,转向队伍后方,列开队伍,防范有敌军偷袭。陶智率领五十名官校,将辎重车辆和倚仗随员团团围住。王霆、邵安则带一百官校两翼排开,随时接应。
队伍中间,叶正飞一见,大为兴奋,忙对严鸿道:“贤弟,赶紧让锦衣官校们准备鸟铳,把这些不要命的山贼打成蜂窝。”
云初起冷笑道:“山贼草寇,乌合之众,还要什么鸟铳?再说一共就二十杆快枪,能打的了几轮?若是鄙人来指挥军马,不多时就将他们杀个干净。”
严鸿对这两个宝货也没办法。只得笑道:“这等小事,就不需劳动二位的大驾,等将来打蒙古人时再说吧。”说罢,他带着几个护卫,向前来到了五营兵马的队列里。反正左右护驾的不少。还怕山贼闯过来?
此时前方探路的锦衣斥候,已经伏在马上奔回。片刻间,来到阵前,滚鞍下马。他身上并无什么损伤,嘴里道:“前面有大约百十来人,其中几十骑快马。看样子是山东的响马匪徒。对我放了几箭,不过没什么准头,人马离此不足二里。”
何秉忠听到这,心头稍定。虽然说对方有马队,自己这里是步兵,在平原上步骑殊势。本不易敌。但是自己这是经制的官兵,对方只不过是响马盗而已,便没什么可怕之处。己方只要列好阵势,严阵以待,加上火铳和弓箭,对方能讨的了什么好去?
想到此,何秉忠手心微微有些发热。他自幼苦练刀马武艺。临阵亲冒矢石,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刀箭枪伤,只是他为人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讨好上官,与同僚交情也淡漠,家中又无多余的银子打点,官职一直半死不活的吊在那,也没有什么升迁的机会。便是那些分享功劳,借势提拔的好事,也从来没有他何某人的份。
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机会?身后的钦差正使。乃是当今权势滔天严阁老的长孙。只要护住了他的安危,自己的就搭上了一个大贵人,凭这份人脉,还怕不能高官厚禄指日高升?
片刻之间,这位何游击的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只觉得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抢在锦衣卫前面,把那些响马杀的落花流水。激动之下,他连声音似乎都有些变调,高喊道:“火铳手,备!长枪手,抵!”
此时马蹄踏地之声响起,只见一道烟尘已经卷地而来。为首之人,身材高挑,一件火红的斗篷在日光下格外显眼。跨下胭脂桃花马,也是匹良驹,风驰电掣,煞是迅疾。眼看离钦差队伍近了,这为首的红衣骑士却已抢先飞出,直扑官军阵中而来。
“找死!”何秉忠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是哪来的玩命强盗,莫非三国水浒听多了,还想玩什么单骑冲阵的把戏不成?自己今日督队有责,否则真想亲自飞马过去,砍下这强盗的人头来。
堪堪离的近了些,却发现火红斗篷下的人,竟然还是个女子!头上红绢帕罩头,身上火红短袄,大红马面裙内衬红褶裤,脚上是一双虎头靴,生的身材高挑,不输男儿,手中擎着一口鬼头钢刀直奔官军队伍里就冲来。
何秉忠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管你是男是女,既然是强盗,那便是上天送给我的战功。何大将军一声令下,就要先拿她发个利市。
“一队火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