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一月底,年关将近,北京这两天受西伯利亚寒流袭击,白天零下十几度,晚上是滴水成冰。马路上行人匆匆,都穿着又长又厚羽绒服,帽子扣紧了耳朵,羊毛围巾脖子上至少绕三圈,有再加上一个大口罩,彻底面目难辨。
这天是周六下午，家园房产总部一楼门店里只有稀稀落落四五个经纪守株待兔。天实太冷,没法去广场、路边守广告牌了。老经纪们要么陪客户看房子，要么家休息，经纪只能指望客户主动上门。
坐门店里守着门外广告牌孙静,是个大学毕业才半年女孩子，过去做过几个月手机销售，现当房产经纪不到三个月，只做过几笔帮客户小区里找合租房交易，合租房一个月租金不过几百元，所以这几个月来除保底1元基本工资外，几乎没什么收入。
下午三点左右，落地玻璃墙外阳光越来越淡，寒风刺骨，孙静正坐座位上发呆，视野里出现了一辆漆水铮亮黑色奔驰车，缓缓停了马路边，北京空气中全是尘埃，汽车外面停着没多久就是一层薄灰，这辆车能保持这份清洁度，只能是不开时候一直帕车库里面。
孙静无意识盯着那辆车看，只见车门缓缓打开，一个穿黑西装，白衬衫，打着黑领带，戴着黑墨镜年轻男子从车子出来，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长大衣。男子下车后，就把大衣穿上了，还翻了翻衣领子，但是没扣扣子，动作潇洒，风度翩翩，然后转头，似乎看了门店一眼，举步走了过来，大衣下摆寒风中向两侧散开，微微摆动。
孙静眨了眨眼睛，脑子有点糊涂，怀疑自己是不是电影院看《骇客帝国》，这大冬天马路上，谁这么打扮啊。
男子走到广告牌前，停下，伸手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英俊冷漠面容，貌似看广告，但是孙静感觉他眼睛是透过落地玻璃，往门店里面看。
孙静旁边一位正电脑上查房源老经纪一抬头看见了，低声喊了句：“孙静。”
孙静一愣：“哎。”穿上羽绒服，迎了出去。
“先生，您是想买房吗？”孙静问。
男子“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门店里面：“有什么房源？”
“您想要什么样房子？”
“我。”男子支吾，“随便。”
孙静心里忍不住想翻白眼，什么叫顺便，那你随便买个房试试。正这时候，孙静透过门店玻璃墙，看见林蓉从里间经理办公室走了出来，林蓉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外套都没拿，直接走了出来。
今天门店里人都注意到了林蓉衣着打扮与平时大有不同，平时林蓉衣着整洁朴素，虽然面料款式都不差，但是一看就知道一件衣服至少穿了两三年，今天林蓉穿了一条黑色薄呢紧身束膝裙，脖子上扎着一条华丽真丝围巾，下面是一双黑色羊皮短靴，裙子是整件，款式简单，却显身材，气质逼人。
“先生，您好。您想买房？”林蓉匆匆走上来问。
孙静有点不高兴了，林蓉跟她差不多同时来这做经纪，但是生意好得出奇，手里客户多得忙都忙不过来，现早不马路上兜生意了。虽说看这男人这幅摸样，根本不像个客户，但是林蓉这么忽然跑过来，跟抢生意似，啥意思啊。
男子这下低头看广告去了，嘴里支支吾吾嘀咕着：“哦，也许，可能，大概，没兴趣。不过，如果，要是，有中意，买一套也无所谓。”
孙静狂晕，这啥回答。
男人看看林蓉：“哦，你是经纪，可以带我去看看房子吗？如果我看了觉得不错，可能就买了。不过我很挑剔，一般情况下，不会买。”
孙静心想：你都没说你想要买什么样房子，怎么带你去看啊。却听见林蓉说：“好，先生。我们公司里有几处客户委托房子空着，您可以去看看，我去拿钥匙。”
“哎，等等。看套房没意思，浪费时间。”男犹豫，小声嘀咕，忽然焦躁，跺跺腿，“你先去穿上外衣好不好，别感冒了。”
孙静愕然，男后一句话实没头没脑，但是林蓉听了，马上回门店去了，拿过自己羽绒服穿上，一面扣扣子，一面走了回来：“那先生想看什么房子呢。”
男子站那里皱眉头：“嗯，要么去看看别墅怎么样，这里离我公司倒是不算远，小区环境也凑合，如果有合适，买幢别墅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男抬头看看林蓉：“这里别墅价钱怎么样？”
林蓉说：“联体5到8万之间，独栋1万到2万之间，但是目前没有挂牌要卖。先生，您真有兴趣话，恐怕得等等了。或者周围别小区怎么样？”
男摇摇头：“不要，就这个小区，如果我真买房子话，就想跟张南风一块。”
孙静一怔：怎么，这人认识我们老板。
一幢别墅中介费再打折都不得了，孙静不由心头郁闷。就这时候，孙静看见那个男人做了个奇怪动作：男手里本来带着一双黑色皮手套，忽然把两只手套都拉了下来，塞自己大衣口袋里——这个动作不稀奇。但是下一个动作就稀奇了，男眼睛还看广告牌，脚却忽然横向迈出一步，靠近林蓉，手一伸，把林蓉两只手抓自己手里，捂住，这么过了几秒钟，又变成两手分别抓着她两只手腕，把她手往自己袖口里面塞——原来他看林蓉没戴手套，给林蓉暖手。
林蓉眼睛也看广告牌，嘴里嘀咕着：“别墅可不是小数目，先生，您真想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