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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姑苏城内有一户清贵人家,姓林,自本朝开国时封侯,可袭三世,又因天子隆恩盛德,加袭一代;如今林家传至五世,家主林如海科举出身,乃是前科钦点探花郎。
只是这林府之中,这几日却是愁云密布。
“母亲,再用些吧!”儒雅男子端着小小一只脱胎填白瓷碗,眉心揪着,带着些忧虑地劝道。
床榻上着菊纹上裳老夫人满脸病容,头发已是花白,只是殷殷望着门口:“如海,微儿还有几日回来?”并不待男子回答,又自语道:“我女儿,总是要见上你一面,为娘才能去见你父亲啊!”
林如海心中一阵酸楚,只得温声安慰着:“母亲放心,昨夜妹妹传来消息,只说一两日间便到,还请母亲安心养着身子才是!”
老夫人眼睛一亮:“是啊,我得好好歇着,不然微儿可是要生气!”
待老夫人睡下,林如海动手为母亲掖掖被角,压低声音对着一旁丫鬟吩咐了几句,便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他刚刚走出院子,便见不远处跑来一人,正是家中老管家,林安。
气喘吁吁地站定,林安顾不得顺口气,便忙报着:“老爷,大姑娘回来啦!”
林如海精神一振,约莫一年不曾见着妹妹,他心中自然是颇为思念。只是眼下里慈母缠绵病榻,倒是没有相逢喜悦。
他疾步向大门而去,方才走了几步,便见着一道白色身影匆匆而来,正是林老夫人之女,林如海之妹,林清微。
“见过哥哥!”林清微满面风尘,脚步虽急促,满身配饰却不闻环佩叮咚,眼中焦急担忧之色掩藏不去;她行了个礼,起身询问:“哥哥,母亲可院中?身子如何?大夫怎样说法?”
林如海点点头:“母亲方才用了一小碗粳米粥,正睡着呐!”长叹一声,眼中滴下泪来,是悲苦之意:“大夫说,母亲如今也不过是熬着罢了!”
林清微闻言,身子晃了晃,被她身后赶来几名侍女扶住:“母亲,母亲!”却已经是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公主殿下,还是让两位太医一起再诊治一番吧!”其中一人看着主子这样子失魂落魄,忙劝解道。
林清微回过神来:“不错,先请两位太医安置,待母亲醒来后再诊治!”转向林如海:“烦劳哥哥费心了,妹妹便去屋内守着母亲!”
林家素来是一脉单传,子嗣稀少,只这一辈却有意外之喜,林老夫人身下一子林海,表字如海,待十五年之后,又得一女林清微。
算来又是一件巧事,这林清微出生之日,圣上游历江南,恰好到了这林府,听闻林夫人高龄而平安诞下一女,深觉有缘,便赐名清微;又见林清微生得玉雪可爱,圣上膝下无女,难免起了慈父之心,便认作义女,仍是养林府。
林清微自幼便乖巧伶俐,冰雪聪明,六岁时被接入宫中教养;当时圣上年迈,朝堂之上风云动荡,义忠亲王犯上作乱,是八月十五中秋夜宴上遣了死士刺杀圣上;危急时刻,正是十四岁林清微挺身挡住了往圣上胸口而来毒箭,只可惜事了后,御医诊断,林清微却伤了身子,从此以后不能绵延子嗣。
圣上一边为义忠亲王叛乱伤透了心,一边却又深为林清微孝心感怀,亲手圈禁了自己素来宠爱儿子之后,禅位于成亲王,封林清微为文卿大长公主,成亲王生母叶贵妃被尊为太后,从此不问朝事。
如今,林清微已经十八岁,因着自己身子坏了,她自言不愿拖累他人,便立誓此生不嫁,引得多少人扼腕叹息。
任由贴身宫女将自己厚重孔雀纹蜀锦外衫除去,换上一件白玉兰散花纱衣,坐美人榻上,林清微眼中流露着哀伤。
林如海担忧地看着面带疲倦妹妹:“微儿,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这一路赶来,你也着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