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不相逢,这人居然是小舒子。
林微微拍了拍额头,忍不住叫道,“买糕的,上个前线都能遇到熟人!”
见她表情夸张,舒尔茨笑道,“阿富汗的德军阵营就那么大……倒是你,好好的德国不呆,怎么跑这里来了,该不会是你也入伍当兵了?”
她挥手,“才不是。开玩笑,就我这身体素质,天天跑步锻炼,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那你来干什么?”
“我跟着Unicef来的,日行一善,为自己积福积德。”说着,她双手合十,拜了拜。
他了然地点头,“来多久?”
“看情况,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六个月。”她话锋一转,“你呢?”
“我?最多一年。”
林微微瞥了眼他的肩章,道,“恭喜你啊,升官了。”
他笑笑。她接着问,“什么官衔?”
“上尉。C区归我管。”
她伸手捶了他一下,道,“混得不错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半个亲戚了吧,在这里就劳烦你罩着我了。”
“只要你不犯错。犯了错,还是要军规处理的。”
林微微怔了怔,本来只不过是遇上熟人,心里一高兴,随口说个笑。没想到他还当了真,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有点下不了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她脸上闪过尴尬的神情,舒尔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严苛了,伸手挡在嘴前干咳几声,为了缓解气氛,问,“你在哪个宿舍?”
“C区15号楼一层1403房间。”
他点头,“好,有空的话,我过去看你。”
“不用了吧,我们那里是女生宿舍。”
舒尔茨淡淡一笑,“这里不分男女。”
她哦了声,突然想到个问题,“那厕所和浴室呢????”
“厕所分男女,浴室不分。”
卧槽,鸳鸯混合浴,这么重口?
见她皱着双眉,他解释,“但分时间段。男人上午,女人下午,具体你得看一下时刻表。”
“这里资源有限嘛,我懂。”
外面训话结束,士兵们解散,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营帐。舒尔茨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先离开下,你自便。”
索玛里见她回来,问,“怎么样?”
林微微拉开包裹,向她展示了下自己的战果,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
宣读军规,参观军营,介绍设备……一圈下来,天终于黑了。折腾了一整天,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到处奔波,林微微懒得洗澡,换了衣服,直接钻床铺睡了。
刚躺下去,就听见有人敲门,跑过去一看,是小舒子。
他还穿着军装,腿上绑了一把手枪,军帽插在肩领上,往那一站,英气逼人。
熟人来访,作为礼貌,林微微想请他进去坐坐,可拉开门才想起来,房里还有一个同屋。
见她穿着睡衣,他轻声问,“你睡了?”
林微微点头,“嗯,找我啥事?”
他弯腰,拎起地上篮子,递给她,“这里是一些食物罐头,如果错过了晚饭,你们可以充饥。”
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记住了,下午还在腹诽他古板无趣呢,晚上就来了个360大逆转。
林微微忙伸手接过,道,“谢谢。”
“不用,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关心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刚才那些个感激又感动的心情立马没了。唉,真怀念他变身蝙蝠侠唱k歌的样子,蠢萌蠢萌的。
送客关门,倒在床上数了数,有30多个罐子,够开上一阵小灶了。将篮子收好放入床底,她爬上床。
洁白的月光洒入窗户,没有被现代化污染的天空特别蓝,大概是换个地方太兴奋,身体明明很累,意识却很清醒。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弗里茨。他看见她的email了吗?他俩已经在同一片星空下了,他知道后会兴奋?会高兴?有没有思念如潮?真有点期待两人的重逢。
拉出项链,坠子是弗里茨送自己的求婚戒指,带着不方便,可又想随身带着,就想出了这个折中的方法。
大概是翻来覆去的声音惊动了上铺的索玛里,她道,“微微,早点睡,明天一早就得跟着德军出发。”
“好。”她随口应道,吻了吻戒指,闭上眼睛,浮躁的气息渐渐沉寂了下来,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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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不等闹钟催命,林微微就自动醒了。梳洗完毕也才早上6点,还自以为起得很早,结果跑出去一瞧,德军的士兵们连晨练都结束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看来这辈子她只能当饿死鬼了。跑去食堂,在大门口撞见了索玛里和小舒子,两人不知在讨论什么。索玛里皱着眉,表情激昂,反观舒尔茨倒是一脸沉着,抱胸站在那里,低头听着。他很少说话,偶然的反应也只是点头或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索玛里才气呼呼地跑过来,跺了跺脚,埋怨道,“这个死板的家伙。”
“怎么了?”瞧她那么大火气,林微微不解地问,“他惹你了?”
“他刚告诉我说,学校建造的位置和计划蓝图上有偏差,离规划地点差了4米。早怎么不说,非等我接手了才提及!”她气急败坏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接着抱怨,“而且,那些阿富汗人都是文盲啊,文盲!字都不识几个,数学更是一窍不通,你说怎么造,他们就依样画葫芦,有点偏差是难免的。他还真把这些农民当高级建筑师了,非得分毫不差。”
“那现在怎么办?”
“拆了重建。”她吐出口气,道,“问题是就算拆了,也不可能完全精确,一来我们缺少设备仪器,二来,我们根本没有建筑专家,只是让当地人用烂泥糊起来而已。”
“那请求部队援助呢?”
“我说了。但他说,他们执行的任务中没这一项。”索玛里哼了声,十分不满,“他说一句话轻松,可我们拆了造,造了拆,得花多少力气。”
“那要是不拆呢?”
“不按照德军的要求,到时候万一出了事,比如受到塔利班攻击什么的,我们负全责。”
听她这么一说,其实觉得还挺能理解的。舒尔茨人在军营,一言一行自然按照军规标准来,站在他的立场上没错。而索玛里遇到的是现实问题,在人工和技术都紧缺的情况下,又拆又造,确实要命,所以也有她反驳的理由。
林微微给她倒了杯凉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消消气,他是军官,不得不按原则做事。”
“你倒是乐观。”她一口饮尽水,不到五分钟又坐不住,站起来,道,“不行,我去找他的上级领导,直接反应。”
林微微一把拉住她,“诶,都说我心急,怎么你比我还急?先去学校亲眼看看情况再说,把所有问题总结一下,然后写成书面再汇报上去。如果真的违反原则,你找谁说都没用。与其和他们闹僵,还不如想想,怎么多找些人手。”
闻言,索玛里又一屁股坐下,将烟捻灭,不满地道,“德国人,就是这么的官僚!”
林微微耸耸肩,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