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们村现情况,大多数人家都不需要找人帮着收粮食,可是也有特殊,今年村里添了两个寡妇,那两个女人丈夫一个被太阳晒死了,一个打水时候跟人起了争执,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回来。
村里大多户人家今年春天时候都种了很多地,夏天死了男人这两个女人,一个没有孩子没有父母,一个父母年迈孩子才五岁,要独自完成收割肯定是不可能。其实也可以请村里人帮忙,但是从村里请人,一天要给粮食绝对不止五斤,我去年请陶十五时候给了二十斤,今年情况差一些,但是起码也得要个十斤左右。镇上那些人倒是便宜,但是他们肯定做不来农活,跟那一群汉子一比,一眼就能看出谁才是真正优质劳动力。
就为了这一天只需要五斤粮优质劳动力,这两个女人冒险了,秋收前一个天未亮早晨,她俩结伴去了山里,偷偷地把帮忙收割事情给定了下来。等到大家开始忙起来时候,才突然发现村里来了四个北方汉子,那两个寡妇地头上,一边两个,正猫着腰翻地挖红薯。
当时村里不少男人都气坏了,但是那会儿不是闹腾时候,大家都有活要干呢,只要暂时咽下这口气等找到合适机会再爆发。
别说,这些北方汉子干活也是很麻溜,一天下来,半点不比村上那些年轻力壮男人们自家田地上干活少。因为这一天收是红薯,所以这俩寡妇都多给了一些,红薯不比谷子,水分太多,如果也按照五斤标准给,那就太欺负人了。
当天晚上,大家不辞辛苦,村里又开了一次会议,主要就是为了村里那两个寡妇请流民干活事。我也被请了过去,去就去吧,我把葛明小黑小龙,全部都带去了,这几个都喜欢凑热闹。
“张月啊,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些流民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你今天请他们来村里干活,他明天就敢端了咱们老窝你知不知道?”我们到时候,他们已经讨论开了,正给其中一个叫张月寡妇做思想工作,貌似不是很顺利。
“咋就不能请啦?咱村子外头又没个围墙,人家要摸我们这边情况还得这么曲折才能打入敌人内部啊?”那个叫张月是个利嘴女人,这会儿一张口,就是连讽带刺。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说话呢,啊?怎么就跟你说不通了呢?你赶紧让那些人打哪儿来滚哪儿去,别村子附近转悠,不然没他们好果子吃。”村里有人开始说了重话,如果这个叫张月寡妇男人还话,他们断是不敢这么说话。
“嘿,要说你说去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敢跟那些汉子耍横。”张月明显不是个好欺负主,口头上,这些人明显讨不到什么好。
“你个憨婆娘,就一张嘴巴厉害,有你哭时候。”那人终于决定转移作战目标。“兰小云,你也说说自己怎么想,怎么就范糊涂跟着张月去了呢,张月村里什么人你不知道啊?”
“去就去了呗。”兰小云嘴上功夫实是跟张月差远了。
“诶陶七叔,咱说话就说话,不带你怎么损人啊,我张月村子里行端做得正,你说我张月是什么样人啊?”
“你这女人怎么胡搅蛮缠呢,这不是没跟你说话呢么?扯着脖子瞎吵吵什么呢,一边儿去。”这个陶七叔一把年纪了,却没什么德行,这会儿明显欺负寡妇呢,可惜这个寡妇不怎么好欺负。
“哎呦,三爷六爷,你们可得给我说说理,七叔他说都是些啥话啊?都是一个村,怎么能欺负我一个刚死了男人寡妇呢?哎呦我这命苦哦,男人就这么没了,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留下来,我一个孤苦伶仃婆娘哦,这么被人欺负……”说着张月就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张月,别哭了,咱都不容易。”兰小云抹着眼泪过去安慰。
“小云啊,我这心里苦啊,你说我十三岁就没了爹娘,好不容易才把弟弟妹妹拉扯大了,嫁了个憨实男人,怎么就摊上这么回事啊,他们都说我命硬,我命硬我活该啊我……我心里苦啊……”这张月确实是个苦命女人,那些艰难生活养成了她不肯认输不肯低头倔强性格,村里谁也别想从她那里占到便宜,时间久了,人缘自然也不好。
“听那些道士瞎咧咧,咱不哭了啊,给人家笑话。”兰小云看得也清楚,张月坐地上这么哭着,身边站着一群人,同情少,不耐烦多,有甚者,脸上已经显出了毫不掩饰厌恶。
“都别吵了,张月兰小云,当初你们请人时候,就没有跟村里人商量过,这年头世道这么乱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俩妇道人家倒是挺有主意。今天你们要是不肯把人辞了,那就自己从村子搬出去吧,村里不要招祸女人。”几位长辈一直不吭声,这会儿陶三爷一开口,就说了狠话。
“那三爷,那我地里庄稼怎么办?”张月陶三爷面前也不敢闹,闷声闷气地问了这么一句。
“村里汉子难道都死光了吗,要你去外头找?”陶三爷爆喝一声,周围人一愣,然后有发出一阵轻轻嗤笑。我旁边看得有些气愤,这陶三爷平时也是个人模狗样,怎么面对一个寡妇时候,就变得这么刻薄,因为她绝对弱势吗?这世上可从来都没有绝对事。
接下来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村里人无论说什么,张月和兰小云都不敢反驳,随他们去指责说教,贬低她俩人品,贬低她俩智商。我听得有些沉闷,就带着小龙和小黑他们先回去了,葛明说我们村里人真坏,我也不反驳。
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有些人天生不善于妥协,就像张月这样,命运给了这个女人太多挫折,如果她习惯妥协,那今天我们村里就不会有一个叫张月泼妇,或许死了,或许没了自我。
第二天,张月非但没有把那两个北方男人辞退了,还带着那群人进了村子,这个流民集体,所有人都到了,一起涌进了我们村,村民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以为那个叫张月骚/货,终于还是给村子带来了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