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贫道自请北伐
大宋的忧患不在金虏,而在萧墙之内?
乍一听这话,郭京忍不住心中一个激灵,眉毛一挑,还以为是在说自己这个“仙人”……但等到宰相何粟继续说下去之后,他在恍然大悟:这家伙原来是在担心驻跸河北的康王赵构。(首发)
或者说,在另一个更加正统的历史上,将要在日后开创南宋的宋高宗。
——靖康元年秋天,金兵第二次从燕京南下,一路势如破竹,横扫河东河北数十州县,大宋朝廷惊慌失措,宋钦宗一面硬着头皮备战,一面派遣九弟康王赵构出使求和,企图以割让太原、中山与河间三镇,并且每年进贡若干“岁币”为代价,让金人退兵。
很显然,这么少的一点东西,根本不可能满足金人的贪婪胃口(割让的三镇土地早已陷落,成了金兵肚子里的肉),尤其是当整个大宋都犹如无力反抗的羔羊一般,摊开在金兵刀刃下任意宰割的时候……在这种时候出使金营,不但自取其辱,而且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于是,康王赵构一路走得磨磨蹭蹭,故意避开金兵南下路线,在河北的相州盘桓了好几天。之后又前往磁州,遇到了铁杆主战派知州宗泽。宗泽一边发动百姓堵塞道路,不让康王北上求和,一边劝赵构竖起抗战旗帜,利用其身份号召周围五州兵力出师真定,围魏救赵,干扰金军的东京攻略计划。
原本就不太愿意冒险出使金营的赵构,立即就从善如流,丢下身上担负的皇命,跟宗泽一起回转到相州,又拉上了相州知州汪伯彦,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号称要募集兵马,救援东京……
汴梁的宋钦宗知道赵构如此擅作主张的消息之后,自然是龙颜大怒。但此时金军已经渡过黄河,兵临汴梁城下,京师摇摇欲坠,似乎旦夕将破。在这种极端危急的情况下,本着病急乱投医的精神,宋钦宗只好捏着鼻子承认了赵构的自作主张,还在十一月十八日发布诏书,封康王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宗泽、汪伯彦为副元帅,希望他们能够收拢河北的残余宋军,尽快南下汴梁,为朝廷解围。
这样一来,赵构就名正言顺地在河北相州设立了“河北兵马大元帅府”,不断收拢被打散的河北禁军残部,并且招募各地的义军、乡兵和民兵……等到围攻汴梁的十余万金兵,被哆啦a梦用二十二世纪星际战争兵器烧成了灰之后,大宋朝廷才愕然发现,随着金兵的覆灭,如今在旧日大宋版图之内,潼关以东的整个中原之地,就只剩下了两个军事集团隔着黄河对峙——汴梁的钦宗和相州的康王!
更要命的是,从军事实力对比上看,宋钦宗在汴梁控制着京师禁军和南方禁军的残部,而康王赵构则在相州收拢了不少被打散的河北禁军和关西禁军。双方各有一万多正规军作为核心嫡系,还有数万民兵、乡兵、义兵作为外围武装……怎么看都是一副势均力敌的样子,朝廷这边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而且,宋钦宗登基迄今不过一年,又从称帝之初就屡遭国变,皇位远远称不上稳固,在朝堂上和地方上还残留着不少反对派。真要是爆发皇室内讧,这位新皇帝并不能调动全国的力量来对付康王。
因此,在如今这种微妙的局势之下,坐镇相州拥兵自重的康王赵构,居然隐约有了问鼎皇位的潜力。
——当然,也仅仅是有这个潜力而已,跟成为现实之间还有着不小的距离。
无论如何,汴梁的朝廷中枢都掌握着大义名分,天然地拥有政治上的绝对优势,真要撕破脸皮打起来,胜算绝对在九成以上。而河北兵马大元帅府募集到的兵力,也是响应朝廷号召而来,并非赵构的亲信私兵:此时距离赵构在相州开府才不到两个月,根本来不及培养出多少能跟他一条路走到黑的亲信班底。
那些草莽军头们之所以投到赵构的河北兵马大元帅府门下,一是为了报金兵掳掠的血海深仇,二是想要洗白身份,在朝廷里谋个官身。赵构要他们就地抗击女真人自然是没问题,让他们南下勤王、救援东京也是可以的。但若是赵构要拖着他们一起造反作乱、谋朝篡位……这个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如果赵构当真敢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理由地举旗谋反,那么只怕副元帅宗泽第一个就要捉拿他到东京去请罪,而那些之前曾经想要傍着他获取功名利禄的家伙,也都要跟这位发了疯的王爷划清界限了。
所以,康王赵构眼下虽然在相州收拢了不少兵马,有些蠢蠢欲动,但还远远没有直接进京篡位的胆量——这不仅得不到朝堂士大夫的支持,甚至连他手下的兵马也未必会从命。
但反过来说,既然康王还没有明显的谋反迹象,朝廷自然也不能擅自下诏讨伐。只能一边保持对峙,一边用政治手段对赵构的小集团进行分化瓦解——这个倒是宋朝士大夫们的强项。
在此期间,既不能把赵构逼得狗急跳墙,也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如果当真对相州的河北兵马大元帅府视若无睹,调遣汴梁仅有的一点兵力渡河北伐,收复失地。那么谁敢保证赵构会不会看到京师空虚,就狠下决心赌一把,纠集一票死党南下东京,突袭汴梁“清君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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