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灵阿仗剑江湖行的第五年。
话说富灵阿在江湖上闯荡都五年多了,江湖上的人心险恶要真算起来比之朝野也不遑多让,照理说富灵阿看得多听得多也亲身经历的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少说也会学些的吧?可令人惊掉下巴的是,她那条不会转弯的肠子怕是到老死都是直的,那直白来直白去缺心眼的模样五年前是何种模样现在就是何种模样,丝毫不受外物所感染,当真应了她额娘的那句话,这就是个奇葩。
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当然富灵阿也听说了不少江湖事,比方说最近刚出的一个最大的事件,说是武林盟主被魔教教主给杀死了,所以江湖各大门派逼上了魔教,又将魔教教主给杀死了。茶馆里的说书人说的口若悬河,富灵阿也百听不厌,每每听着这些江湖人如何的你来我往如何的刀光剑影,她就不由的一阵热血沸腾,恨不得当事人是她富灵阿才好。
后来富灵阿就只身来到了临山县,据那说书的人说,这临山县是武林中人经常聚集的地方,许多武林人士会经常在这里聚会,就连武林大会都是在临山县搭的擂台。听到这富灵阿哪里还能坐得住?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临山县,然后就在临山县租了个房子,然后就开始在这里进行长达数个月的蹲点活动。
几个月过去了,武林大会她没碰上,像模像样的武林人士她也没碰上,唯一令她略有欣慰的是镇街口的包子铺卖的猪肉馅包子真的很对她口味,皮薄馅多,汤汁浓厚,的确令人唇齿生香。
一想起那香气浓郁的包子,富灵阿也坐不住了,揣着银钱就往包子铺位而去。好在这个店包子铺尚未收摊,蒸笼里看起来还有包子,富灵阿快步走去,将一钱银子递过去,干净利索道:“五个猪肉馅包子。”
包子铺的主人是一个面色苍白却难掩俊秀的少年郎。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接过银钱,拿出油纸仔细给包好五个猪肉馅包子,隔着蒸笼递给了她,轻微一笑:“包子烫,姑娘仔细拿好。”
对于面前这个近几个月来每日都过来买他包子的姑娘他自是认得的,他的包子是卖一个铜板一个,可面前这姑娘过来买五个包子非要塞给他一钱银子,直说是他的包子值这个价钱,他欲再说时,那姑娘白净的脸上顿时就沉了下来,就这么直直望着他似有凌厉之势,这倒让他觉得反而是自个的不是了。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虽说不上太熟,却也算是点头之交,通过旁人口中得知,这姑娘是姓富,来临山县也是为了见识所谓的江湖人士,让这少年郎听了反而失笑,多大的姑娘了,还相信这些,都是这些个说书人给害的。想着那姑娘一身男装梳着个长辫子一身利落,怕也并非存着要遮人耳目的想法,不过是为了图个方便,瞧她身上的缎子怕也不是富贵人家能穿得起的锦缎,怕是娇生惯养的大户人家的姑娘,看了几本话本就要出来闯江湖长见识吧。
失笑了会,少年郎就要收了摊回去,一阵寒风吹来,他忍不住抚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刚刚压住这难受劲,忽然面前多了一道阴影,他警惕的抬头,却惊讶的见到先前那富姑娘竟折了回来,皱着眉看着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姑娘你……”
“给你。”她的掌心上躺着一刻赤红的药丸,不等那少年郎反应就强塞到他手中,郑重道:“吃了这药,你的病就好了。你的包子很好吃,明天我还是要过来买的。”
少年郎清秀的脸庞上充斥着怔愕,等反应过来后却是哑然失笑,真是个单纯的姑娘,怕他病了明天她就吃不到他的包子,竟拿了个药丸希望能治好他的病。可他的病……他阖下褶皱的眼皮遮住其中泛起的冷意,他体内的毒是打娘胎就带来的,如今多活了这几年已是造化,如今已然是拖无可拖,怕是过不了这个月了吧。
见少年郎垂眸不语,富灵阿眉头拧起,再次郑重强调:“这是可以解百病的,这是我弟弟特意给我做的,我也只有五十颗,如今看在包子的份上给了你一颗,你一定要吃。”
少年郎噗嗤一声笑了,心里的阴霾也冲淡了不少,见她貌似要生气了,便忙仔细将手中药丸收了起来,连道:“会的会的,等一回去我马上就吃,我保证。”
富灵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负着手学着她皇阿玛淡淡点点头嗯了声,便道:“明个我还会再过来的。”
这一日少年郎回去后,面对四壁透风的屋子他握着手里的药丸却首次感到了淡淡的温暖,人世间到底也是有温暖的不是?
这一夜,少年郎鲜少的睡得安稳,翌日清晨,不知为何他不想看到那姑娘失落的神色,所以就从床底拿出他以往易容时候用的颜料,给自己的脸上弄上略微健康的脸色后,就将药丸小心翼翼的装进小瓷瓶里贴身带着。就权当是他人世间最后的留念吧。
熟稔的剁好包子馅包好包子,闻着浓郁的包子香味他想着他娘兀自神伤了会,然后就推着蒸笼赶到了街口。这次卖包子他不为消磨时光,只为等那位真心他身体的姑娘,哪怕那姑娘关心他身体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他的包子。
想到这,他不由又是一阵失笑。这样心思纯白的姑娘,在如今这肮脏的世界里,怕是凤毛麟角了。
少年郎正这般想着,忽然见着那抹能照亮人眼睛的红色远远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不等他眸光亮起来,他突然阴郁的发现,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远远的拦住了她不知在说些什么。
少年郎当即扔了手上所有活计,疾步朝那个方向而去,不用走近了听他也能猜得到那个妇人在向她鼓吹着什么,因为他认得那妇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鸨子,她开的春风楼听说是有后台撑腰,因为生意红火楼里姑娘不够,所以那妇人就常出门物色单身女子,行坑蒙拐骗之事。
那拦路的妇人说是要向她打听路,可转而又唧唧歪歪的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当真是烦人。正欲推开那挡路的妇人去买包子,怎料一抬头就见那卖包子的少年郎脸色不善的大步而来,富灵阿忙冲他挥挥手:“唉卖包子的,你是过来给我送包子的吗?”转而又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由忙道:“我的包子呢?”
那妇人眼珠子一转,抓过富灵阿的胳膊亲热道:“姑娘要吃包子还不简单?我们楼里面要什么包子没有,卤肉包子,三丁包子,驴肉包子,水晶虾仁包子,哎呀这么多包子,姐姐我哪里能数的过来?咱俩遇见也是个缘分,妹子你就跟姐姐去,你就说你想吃什么包子,姐姐保管都让人给你做。”
“不用了。”不等富灵阿回答,一道不容置疑的少年清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紧接着那妇人就觉得肩膀上一痛就被人抓着肩膀给推开了,那少年郎拉过狐疑不解的富灵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要离开。
那妇人被推的唉哟一声,见那少年郎要带着人走,不由怒了:“你们还等什么,给老娘拦住他们!”
刷刷刷,三个彪形大汉环胸挡在了少年郎和富灵阿面前。少年郎拧了拧眉,富灵阿的眼睛却蹭的亮了起来。好久没打过架了,说实话,她早就手痒的说。
那少年郎低声对那富灵阿嘱咐:“待会我拦住他们,你快跑。”
富灵阿噔的火了:“你凭什么要我跑?要跑也是你跑!”
好心当成驴肝肺,少年郎平生第一次被噎的如此厉害。
那三个大汉哈哈大笑,那妇人轻蔑道:“哟,还想跑啊,你们俩今个一个也甭想跑!”
少年郎的脸色清白交加,富灵阿闻言刷的下抽出腰间配剑,一张脸霜气遍布:“你们这群作死的家伙,连我富女侠的主意都敢打,看来今个不给你们一点教训尝尝,还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你们魔爪的荼毒!看招!”话音刚落,嗖的一箭就捅了过去,妇人还在轻蔑的冷眼瞧着,三个大汉还打算如何拎小鸡似的将面前的小姑娘给提溜进春风楼里,而少年郎都不忍抬眼去看那个自投罗网的单纯姑娘——
却正在此时,富灵阿的剑已经抽了回来,面前一个大汉的肩膀多了个血窟窿,不等旁人反应,她又嗖嗖两剑捅了过去,另外两大汉肩膀各多了个血窟窿。
三个血窟窿大汉终于有了反应,扯着嗓子凄厉的嚎起来:“杀人啦——!!”
富灵阿才不管他们怎么嚎,转过头来,冲那惊吓中的老鸨子嗖的一剑,又一血窟窿出现。
老鸨子眼一白,晕死过去。
众人惊叫着作鸟兽散。
少年郎惊讶的望向旁边的姑娘,到底反应快,反手拉过她一阵风似的飞快的就跑,要不待会等官差来了,那他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富灵阿自是一脸坦然浑然不怕,在她看来,世间自有正义在,她锄奸惩恶除暴安良,此乃善举,天经地义,何来惊慌失措一说?至于老鸨子后头的靠山会不会来找她麻烦,对此富灵阿表示这不是个事,前头有一知府大人的公子因着为非作歹都被她给打残了去,也没见着那知府大人出来闹蛾子不是?对此雍正表示,要不是他派人紧跟在后头帮她拾掇残局,她以为她能潇洒的一如既往,还片点麻烦不沾身?
那少年郎却是不知其中缘由,忐忑不安的拉着富灵阿在后山上躲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日听到上山的人说起那临山县知县被罢免而那春风楼的老鸨子被打入大牢时,那少年郎方大吃一惊,看向富灵阿的眼神中带了些莫名的意味。他以为她是普通富家千金,却不曾想这姑娘却是大有来头,少说也是官宦家的子女吧。
想到这,他看她的眼神就淡了些。
富灵阿对此是浑然不察。她之所以听从少年郎的嘱咐在山上呆了一夜,那是因为她从未有过露宿山头的经历,稀奇好玩之下遂没反驳少年郎的提议。夜晚山上虫鸣啾啾,月白风清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只是初冬已至山上的寒气逼人,再伴随着忽远忽近的狼嚎虎啸,多少是有些煞风景的。他们二人缩在山洞里一夜,富灵阿因着有内功护体倒也不觉得太冷,可怜那少年郎,身体本就单薄如今又受这寒风凛冽,的确是有些难熬。可饶是如此,他却依旧坚持将自己身上穿的那件打了数个补丁的旧棉袄披在富灵阿的身上,态度十分坚决。
别人待她以诚心,她自会报人以诚心,这是富灵阿一贯的处事原则。所以这一刻富灵阿下定决心,等天亮下山后,她一定会报答这个少年郎。
翌日清晨从那些上山的人口中得知县里的事情后,少年郎便和富灵阿下了山去,在途中那少年郎本已打算好,从此刻起他们二人之间便不会有任何瓜葛,她回她的家,他走他的路。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那姑娘却闷声不响的跟着他到了他那间四壁透风的屋子。
少年郎不得不回头视她:“姑娘意欲何为?”
富灵阿奇怪的看他:“大清早的你难道不卖包子吗?”潜台词不言而喻,她自然是来买包子的。
少年郎无奈:“姑娘,昨日因着姑娘在下做买卖的食具皆以遗失,怕是近些日子都无法开张,还望姑娘去别去买去吧。”
富灵阿指指他身后,他疑惑的回头看去,却惊讶的见到昨个那些食材食具正坐落在他屋里的墙角处,半分不少不损。
少年郎抿了抿唇,半晌无语。
等富灵阿坐在他那破屋里头那把唯一的破凳子上,将五个热腾腾的包子皆下肚时,富灵阿满足的舒了口气。她看向对面的少年郎,一双黑瞋瞋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那少年郎撇过脸:“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富灵阿仿佛听不出这句话的异样,又兴致勃勃的接着问:“那你有什么愿望呢?”
那少年郎闻言神色僵了下,随即转身去收拾食具:“卖包子。”
富灵阿想,既然他的愿望就是卖包子,那她就帮他一把吧。
所以从第二日起,镇街口卖包子的摊位上就多了一个摊主,富灵阿手持佩剑站在少年郎旁边,眼神犀利盯着每一个过路的人,时不时冷冷开口说两声:“卖包子了。”
路过摊位的人无不作鸟兽散。
少年郎扶额,仰天长叹。
这一日,他五笼包子推出去,三笼包子推了回来,剩下的两空笼不是卖光的,是被他旁边的姑娘吃光的。
少年郎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如今的日子才好,他现在只祈祷着这位令他头痛的姑娘赶快点烦腻了卖包子这活计,也好快些还他一个清静。
他的身体是越来越虚弱了,才刚出来一会,他就头重脚轻差点栽倒于地。不想让旁人看到他的软弱,他找个了借口搪塞了她,便从摊位离去转而去了药房,想要找那个好心的老大夫再给他抓副猛药。
那老大夫看着他露出不忍之色,嘱咐他要多加休息,可他却能从老大夫欲言又止的神色中看出,他的时日怕真的是不多了。
拿着药回去的途中他心头也算平静,反正大仇已报,他也了无牵挂,如此去了,也好。
不想刚走近摊位他就蓦地惊住,因为此时他的摊位周围赫然躺了一圈哀号不止的人,而站在圈外的姑娘犹如鹤立鸡群般凛然持剑而立,那剑尖上正滴吧滴吧的鲜血,想来也知道地上那圈人的始作俑者是谁。
见着他来,那富灵阿还尚未发话呢,只听地上一人怒喝道:“你这个小畜生,二当家三当家平日待你如亲子,你却忍心屠刀相向,你简直猪狗不如!”
那少年郎没有说过,只是脸色阴沉的拉过富灵阿就走,也不去管身后人的怒骂是如何的难听也不管周围众人对他又是如何的指指点点。
在一个分叉路口,少年郎郑重对她道:“我不会再卖包子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跟着我。”
少年郎的话说的很直白,他本以为这个看似娇生惯养的富家姑娘会勃然大怒,不成想那姑娘倒也好爽的点头应了:“既然你不希望我再跟着你,那我不跟着就是。”
富灵阿本就是直来直去的人,你跟她说话绕弯子她听不懂,你直来直去将话说明白,那她也不是不晓理的。
富灵阿想,既然他不希望她报答他,那就算了,只是可惜了以后吃不了那汁多味美的包子了。
回去之后富灵阿收拾了东西,她觉得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够久了,该去下个地方去闯荡她的江湖了。
少年郎回去之后心情却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平静,空荡荡的屋子就剩了下他独身一人,放眼观去,再也寻不到片寸那鲜艳的红。他本以为他习惯了孤独,可在这一刻,他竟荒谬的感到茕茕孑立的孤独犹如恶兽猛禽,那般狰狞的令他恐慌……
躺在冰凉的木板上他恍惚的自嘲一笑,不过一个等死的人罢了,他还在期望着什么呢?
待到他真的感到大限将至的那一刻,他和着嘴里不断涌上的血腥气,艰难吞下了一直被他护在胸口的那瓷瓶中的药丸,他想,即便是死他也不想死的太过绝望和孤寂,哪怕带上人世间那抹唯一的温暖,他黄泉路上也走的不那么凄凉。
他想,或许他就快死了,原来死亡就是这样,飘飘欲仙,恍惚中似乎还见着了那抹耀目的红色,玉白的小手摊开,掌心里一钱银子在光下熠熠发光,仿佛还听得那清脆的声音,来五个包子……
“少当家?!少当家你怎么了?!”
他循声恍惚的看去,在见到他正朝着他床边猛地本来的彪形大汉时,忽的他脸色一阵扭曲……他肚子突然好痛!!
那彪形大汉本来见着他少当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嘴边的血迹尚未干涸,一副死气沉沉即将归西的模样差点就吓得魂飞魄散,刚一奔到床前,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探他鼻息,却只见他少当家突然脸色一阵扭曲,而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随即行动如风,跳下床竟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疯魔般的就冲向了门外!
那大汉目瞪口呆半刻后,忽的大吼一声:“少当家!”然后也撒着脚丫子追了出去,却见他少当家的残影消失在茅房一处,而后这大汉急吼吼的冲到茅房,大喊:“少当家!少当家!”
那少年郎脸上青红交加,咬牙切齿:“你给我住嘴!还有,你给我先滚远点!”
这个不用那少年郎吩咐,等那非一般的恶臭传来时,那大汉早已一个高蹦的三尺远。
等那少年郎再次出来时,边不是先前那病入膏肓只能等死的可怜少年了,他目光清明身体轻健,竟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想起先前那入口的那枚药丸,再想想那姑娘神色郑重的嘱咐,少年郎失神了会,突然拔腿就往外冲去,轻车熟路的就往富灵阿先前住的宅子而去。纵然她未曾告之他她的住处,可他却是从来都知道的。
人去楼空。
少年郎失魂落魄的回来,那大汉道:“江淮盐帮群龙无首已然乱成了一团,望少当家秉承大当家遗志,回去接手盐帮!”
少年郎颔首答应。先前与那些老家伙殊死一搏,不过是因着他娘胎带毒活不过双十,纵是想接手也无能无力,可如今……纵是他不清楚他娘胎带的毒究竟有没有全解,可他却相信,他如今的身体怕是再活个百八十年也不成问题,那他又有何理由不去拿回他应得的?
时间一晃,八年的时光转眼而逝。这八年间,富灵阿几乎走遍了大清的大江南北,她去过盆地渡过沼泽,攀过珠穆朗玛峰,也穿过撒哈拉,大清的风土人情几乎让她领略了个遍。她常常写信回宫,将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特别是一些奇特的大自然景观都说来跟她皇阿玛和额娘分享,她常常感慨道,终此一生能看尽大清的自然奇观,也不枉此生了。
当然,富灵阿的个人问题仍旧是她额娘心头的伤。虽说不会强迫她嫁人,可她额娘能容许她在外这么多年当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富灵阿在外绝不许爆出真实年龄,对外她只能声称自个是十八岁,哪怕过上个十年二十年,只要富灵阿一天不找婆家,那她就只能永久是是十八岁。宫里头她的额娘想的很清楚,反正富灵阿的脸蛋停留在了十八岁模样,她说富灵阿十八岁,谁敢有半个字反驳?谁敢?谁敢她就叫雍正去抄他全家!反正雍正最爱干这事。
为了让自个能继续在外闯荡,富灵阿只得妥协,十八就十八吧,反正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忘了自个究竟多大了。
这日她从天府之国出发打算北上,刚出了城不远没成想遇到了人贩子,以她如今的功夫也就三两下就解决的问题,不过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就佯作待宰羔羊模样的跟着人贩子走,别说,看着人贩子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她还真觉得还蛮有趣的呢。
她却不知她这一遭就差点吃了大亏。话说富灵阿这些年因着武功突飞猛进,常常一个人使着轻功就不见了人影,跟随的几个暗卫的功夫不及她,所以常常会出现将人给跟丢的事情。所幸富灵阿的功夫高,待后头暗卫火烧眉毛的终于找到她时,她也是毫发无损的安然无恙。这次也是,富灵阿将暗卫给甩了,自己一个人玩着被拐的乐子,殊不知这乐子玩的太过逼真,差点将她自个给栽了进去。
在那拐子掳她进马车的时候,她粗心的没注意到腰间记挂的那盛着避毒珠的荷包不知何时落下了,等拐子无声无息的给她下*药时,她便中了招了。虽然因着凝气决的缘故她能尚有几分清醒,可那拐子这么多年道上混的又岂是吃素的?察觉到不对就当即添大了药剂下去,然后她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江南醉春楼里。
她醒来的时候人尚且是迷糊的,感觉自个脸上被人涂涂抹抹的似乎是在给她梳妆打扮,然后就被人强拉起来推着走,耳边渐渐传来一些令她烦躁的吵闹声,她撑开眼,可眼前也是模糊不清的,只是模糊感觉到天地再转,又貌似下边黑黢黢的许多脑袋。
富灵阿万分暴躁,甩手就要离开,可旁边的女人却强硬的拉着她不说,还喋喋不休的冲着下边不知说些什么,富灵阿火了,抬起一脚将旁边人踹了下去,听得一声尖叫,她也不去理会,凭着眼前模糊的景象跌跌撞撞的跑了下去,途中遇到几个拦路的,她拳打脚踢给弄了出去,没头苍蝇似的乱打乱跑,而那些打手们却是前仆后继,几个大汉老鹰捉小鸡般的要逮住她,手持铁棒冲着她的身上密集敲去,哪怕她身手了得可到底意识不清,身上落上了几棍不说,还有几棍擦过了她的脸,嘴角的血迹和眼角的迸裂令她看起来凄惨无比,还有几个龟公甚至拿了大网,想要一举将她这头野狮子一举擒获了下。
赵晟轩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再见她时,会是在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况下。
他一把搂过撞进他怀里的姑娘,脱□上的狐裘大氅紧紧将她裹住,他目光乍然阴狠,望向前面踟蹰不定的大汉龟公,清朗的声音含着杀气:“我赵晟轩的女人你们也敢动?”
那老鸨捂着摔破的额头急急拨开人群过来,见着来人,心头咯噔一下,忙解释道:“赵爷这哪的话,您就是借奴家一百个胆子,奴家也不敢触犯您的人半分啊!可是她,她是我昨个才买回来的……”
赵晟轩身后十来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壮汉立马环胸走到前面,那凶悍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刀口上舔过血的,直吓得老鸨子的面色如土。十来个壮汉将那些个打手龟公们噼里啪啦一阵狠搓打个半死后,由赵晟轩带着扬长而去,倒是留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老鸨子面前:“这是我们家爷的一点心意,今个让妈妈受惊了。”
那老鸨子待见了那沓厚厚的银票,一张老脸早就阴转晴了,乐呵呵的说着谄媚的话。
待那管家模样的人走后,众人方敢议论开来,外地的人这才知道,刚刚那模样清秀的年轻人竟是江淮两地盐帮的老大,不折不扣的地头蛇,连知府大人都敬他三分,更遑论些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