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按下讶异,我从荷包底部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展开一瞧,只见上面草草写了两行字:
“一别半载,甚念,请往遂初堂一叙,不聚不散。若不知遂初堂在何处,可请升平庄老板引领前往,切记,其他闲杂人等勿携,否则,三位小王爷性命不保。哈德柱”
哈德柱?!乍看到这三个字,我还一愣,再看便觉有点儿心惊肉跳。“哈德柱”可不是在盛京时策旺阿拉布坦的化名吗?那时,虽然因为这家伙的及时出现,我免遭了一场绑架,但他却以我为幌子盗取了“盛京及科尔沁十旗的布防图”,若不是班第机灵立刻采取了应对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不是回老巢了吗?怎么又到京城来了?这阴险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上回没能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科布多去后悔了?……遂初堂?这地方眼生得很,信上说让升平庄老板领我去,难道……这个王二跟策旺阿拉布坦是一伙的?!
我抬头打量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王二,也许那人真有些心虚,两只“老鼠眼”发出的寸光与我的目光一触碰,圆胖脸上立马又显出了假惺惺的笑容来!
“把他抓起来!”我一指王二,对塞图等几名侍卫下了命令。眨眼间,满眼惊诧的王二便被塞图和赫奕控制,动弹不得。
“这是……这是怎么话说的?”惊讶得不知所以的张孟球结结巴巴道,“大公子,王……王二是自己人,自己人!”
玉娟嫂也满眼焦急地道:“是啊,是自己人!您……您抓他干嘛?错了错了!”
蒋雨亭没说话,只随着他老婆的话不停地点头。
我怒瞪了一眼王二,将手中的信纸一扬,“砰”地拍放在桌子上,对张孟球,蒋雨亭和玉娟嫂大声道:“什么自己人?张大哥,蒋大哥,玉娟嫂,看看这个,你们都被他骗了!”
“骗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弄错了!”玉娟嫂连连对我摆手,显然是被骗子骗得太深,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他老公蒋雨亭倒比较有理智,将信纸拿过去迅速看了一遍,再看向那王二时脸上尽是惊诧莫名,张孟球随即也急吼吼地将信纸夺了过去看了一遍,立马朝王二爆出连声质问:“什么哈德柱?什么遂初堂?一鸣,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
“张大哥……”我打断了张孟球,按着心头小小的不规律的心跳,不太确定地询问,“你……你刚刚叫他什么?”
“什……什么?”张孟球愣了一愣,望了一眼王二,对我道,“王……王二啊。”
我“哦”了一声,又打量了一眼王二,也是,这个王二怎么可能是一鸣呢?个子是差不多高,可一个是中年猥琐大叔,一个是俊朗非凡的翩翩公子,根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刚才肯定是我听错了。
“你摇什么头?”张孟球将那封信往王二的眼前一亮,气冲冲道,“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封信,怎么解释?”
王二瞪着“老鼠眼”在那封信上使劲儿瞧了瞧,忽然焦急万分地道:“晨曦,你不能去,那人没安好心!”
室内瞬间一片静谧,我只觉着心头突突地跳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强按住,一步一步走到王二面前,盯着他的脸,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那王二垂了眼帘,避开我的目光,道,“我说……您不能去,那人没安好心。”
“不是,这一句之前,你叫我什么?”我一面追问,一面在这张陌生的圆胖脸上细细搜寻。这声音分明是王和均的,可是这张脸却为何如此陌生?
“这个哈德柱……他……”
“我问你,你刚刚称呼我什么?”我打断了王二,很明显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想掩饰什么!“说话啊!”我逼视着那双小眼睛,明明看到了眼底有波澜涌动,可等了半天仍只等来了沉默。难道刚刚是我一时激动,以至于出现幻听了?
“嗯哼!”玉娟嫂忽然“咳”了一声,对虎子道,“掌柜的,没你的事儿了,你先下去。”
“啊?哦!各位爷,那……那小的就先告退了!”虎子哈了哈腰,退出了出去。
“大公子,”玉娟嫂又指了指处于戒备状态的一众侍卫和护卫们,对我道,“能否请您的随从们也暂时出去?他们在有些话不方便说,呵呵。”
我挥了挥手,其他的侍卫和护卫们也退了出去,唯有制住王二的塞图和赫奕仍在房内,玉娟嫂讪笑着对他们俩道:“二位也请出去吧,我敢保证,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主子的。”
塞图没搭理玉娟嫂,只是疑惑地望了一眼王二,对我禀报:“主子,这个人的武功极高,奴才……”塞图还没说完,却听那王二道:“塞图兄弟,多时不见,你的武功也长进了不少,可喜可贺啊!”
“你……你难道真的是……是……”塞图一副“见鬼”的神色,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王二点点头,望向我的眼睛,微微翘起唇角,柔声道,“晨曦,是我。”
“你?!真的是你?!”我瞪大了眼睛,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人,一个名字在心底转了千百回,但终究不能转出声儿来,好半天才化出断断续续的一句,“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王和均想要上前一步却动不了,我这才发觉刚刚过于震惊竟忘了让塞图和赫奕放开他,赶紧朝那两个尽责的侍卫做了个“放”的手势。
王和均活动了一下双臂,笑呵呵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用双手捂了一下脸,再次抬头时就变成了我所熟悉的那张剑眉星目的俊脸。我还没来得及惊呼,王和均又一低头,又捂了一下脸,再抬头时,又成了那张圆胖的暴发户脸!我张着嘴,愣了半晌才回了魂,难以置信地道:“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是的。”王和均伸手握住我的双肩,眸中尽是款款深情,道,“晨曦,你还是这么的……见多识广。”
听着熟悉的声音,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无数的话从心底奔涌到了心头徘徊在舌尖,但始终张不开口。是在做梦吧?是吧?只要一开口,这个梦就会碎的……
“王……二兄,借一步说话。”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塞图就忽然急急地抓住王和均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嘀咕着。双肩上的力量消失了,我也清醒过来,望着一旁的塞图和中年大叔版王和均,康师傅的警告声就那么突然地回响在耳畔,我猛地一个机灵,所有的激动全都消散到爪哇国去,只剩下了理智和惊恐,策旺阿拉布坦的那封信所带来的疑虑也重新回到了我的视野中。
“……这我知道,知道,你放心。” 王和均拍了拍塞图的肩膀,似乎在保证着什么,塞图回头瞥了我一眼,仍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俩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塞图居然也有不经我允许擅做主张的时候?跟王和均说什么悄悄话居然不让我听?我刚想问,玉娟嫂却抢在我前头开了口:“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是啊,怎么回事,怎么你们两个倒说起悄悄话来了?”蒋雨亭跟着疑惑道,张孟球没说话,却是一副“我也看不懂”的表情。
“哦,没什么!”王和均一回头便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和这位塞兄弟是老相识,承蒙他照拂,我此生的遗憾少了许多。”说完,朝塞图一抱拳道,“塞兄弟,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