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纶巾天下动,一怒落子常饮恨,大好河山颜色变,口舌之下骂名存,千堆雪……千堆雪……”,这“千堆雪”后面是什么呀?每次想到这儿就会卡壳,真是邪门。唉,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诗藏在小书房里也不会跑,而且康师傅也说不急在一时,我干嘛自虐?晃了晃脑袋,我收回了游离的思绪,将目光又重新定在手中握着的《东坡词》上:“……送行淡月微云。樽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得是经历了多少跌宕起伏,才让这一代文豪写了这么一句饱含着无尽感慨的词句来!不过,细想想,世上又有多少人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似乎没有吧?就连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例外,因此才有“人生不如意,十之*” 之说,才会有人发出“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慨叹,不过,人家那也就是慨叹而已,某些人“一旦春风得意马蹄疾”就会脑子发热,非要把自己的好运都耗尽了才肯罢休。
说起这茬,喀尔喀的蒙古的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算是“个中翘楚”。他仗着自己的势力大,不但霸占右翼扎萨克图汗财物、人畜,还占着人家的美貌小妾不放,这样还不够,还想吞并整个右翼,“一统喀尔喀”,非要跟人家打,结果把噶尔丹支援喀尔喀右翼的援兵给招来了,巧的是那援兵的领兵之人恰是噶尔丹的弟弟,察珲多尔济很英勇地把人家给“咔嚓”了,这下刚好给了噶尔丹大肆东进的借口,察珲多尔济的好运也就此结束,整个左翼被打得七零八落,他的几个儿子在战斗中“壮烈”,就剩下他和她的女儿在几个亲信的掩护下躲过了追杀,一路辗转,狼狈不堪地跑到了苏尼特……
“主子,”小穗的一声轻唤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抬头,却见她笑嘻嘻地道,“大额驸来了。”
“人呢?”我往小穗的身后一瞧,没看到班第的身影,这家伙平日都是长驱直入的,今儿居然让小穗进来通报,装什么绅士呢?
“在外头候着呢。” 小穗咧着嘴道,“大额驸说今儿来得早了些,怕您还没睡醒,就让奴婢先进来瞧瞧,若是您醒了,就让奴婢赶快伺候您更衣,他已向皇上请了旨意,要带您去附近的林子里散散步。”
“真的?!”一听这话,我立马把书一放,跳下床来,心花怒放道,“还愣着干嘛,快拿衣服啊!”
“嗻!”小穗应了一声,一面手脚麻利地帮我更衣,一面喜滋滋地叨叨开了,“这下好了,今儿见不着那个蒙古格格了……”
小穗口中的“蒙古格格”便是察浑多尔济的爱女——喀尔喀右翼的“公主”——其其格。在逃亡途中,她替她爹挡了一箭,身受重伤,班第之所以提前回行宫,就是受康师傅指派,护送他们父女二人到行宫暂住养伤。我在行宫养了半个月的病,其其格也在行宫里养了半个月的伤,直到去汤泉行宫的前一晚的欢送晚宴上,我才见到了他们父女二人,察浑多尔济要回苏尼特与剩余的部落人员会合,其其格却留了下来,并跟着我们一起到了汤泉。因为对她那个穷兵黩武的爹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我对这个其其格也并不是很热情,但她却似乎一点儿都没感觉到我对她的冷淡,常常过来找我说话,还老跟我请教《论语》。她可真够好学的,还在喀尔喀的时候,她父亲就帮她请了先生学过了《三字经》和《千字文》,若不是打仗,这会儿她应该正学习《论语》。我好不容易因着“大病初愈”需要将养的借口暂时逃离“圣贤书”的荼毒,一见她捧着《论语》进来就头疼,还好,她来的时候多半班第都在,每回都是班第帮着解答的。
“……这下奴婢可就放心了。”小穗拉了拉我的下摆,这动作标志着更衣结束了,我也回过神来,不解道,“放心?放什么心?”
“就是那个蒙古格格啊,”小穗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奴婢看她就是想勾引大额驸,她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就凭她怎么能跟主子您比?”
我“噗哧”一声,摇头嗔道:“你呀,想多了!说多少次了,人家只是好学,多问几句而已,哪里就要勾引你家大额驸了?”
“主子,”小穗瞪大了眼睛,很严肃地反驳,“难道您没发现,每回她总是赶在大额驸来之前来。”
“那是因为一般我都在那个时候午睡睡醒,她摸着这个规律了。”
“不是的……”
“好了,”我打断小穗的话,一手搭着她的肩膀,道,“小穗,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这事儿确实是你想多了。”
“奴婢……”小穗一脸焦急地想要辩解。
“先听我说完。”我加重了语气道,“你也知道其其格的近况吧?”
小穗望着我,缓缓点头,但那眼神满是疑惑,大概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那就是了,”我放慢了语速,“你想想,一个刚刚遭受家破人亡之痛的小姑娘,伤心都来不及,怎么会有心思去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呢?换成是你,会吗?”
“奴婢?”小穗稍稍一愣,眨巴下眼睛,垂了眼帘,缓缓摇头道,“不会。”
我轻拍了拍小穗的脸庞,笑道:“好啦,别胡思乱想了。快帮我把马靴拿来换上,该走了。不然,班第该等急啦。”
小穗点点头,利索地帮我换好了鞋子,便去他自己房里另换套装束,我则先到客厅去见班第,顺便等等她。
“好啦?”在客厅等候多时的班第牵住我的手,不停地打量着我道,“很漂亮,气色也不错。”
“多谢夸赞哈,”我笑道:“不过,你今儿怎么这么早?事儿都处理完了?”
“事儿是永远处理不完的,”班第环着我的腰,贴近我,笑嘻嘻道,“不过,我知道你这丫头几天没出去了,心里肯定憋得难受,所以特意跟皇阿玛告了假,带你去外面散散心,所以就早来了。怎么样,感动吧?”
“表现不错,”我挂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赞了一句。
“是吧?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表示?”班第坏笑着,脸越贴越近。
“表示?有啊,我刚不是表扬你了吗?”我一面装傻,一面抵住他的胸膛,还故意将脸撇向一侧。
“坏丫头,”班第用双手将我的脸掰正,固定好,炙热地望着我的双眼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表示。”
“什么这种那……”我的“扯皮”终究消失在班第的双唇间,很霸的开始,但那炽热和深情却让我不由的又一次失魂落魄……
“主子……”小穗的声音从客厅侧门传入耳内,我那飘飞在半空的魂魄立马被这一声呼唤震回了体内,立马使劲儿地推开了班第。“奴婢啥也没看见,啥也没看见,主子,大额驸,你们继续,继续。”小穗带着一脸别有深意的微笑,一掀门帘想要退回去,我两颊烫得跟火在烤一样,窘得无地自容,使劲儿瞪着班第,班第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一手勾住我的腰,笑嘻嘻地对小穗道,“小穗,你主子给我的奖励已经颁发完毕,你好了吗?好了咱们就出发。”
“奴婢准备停当了。”小穗笑呵呵道。
“好,那咱们就出发!”班第说完,居然就想这么揽着我的腰出去。
“你快放开,”我扭着身子道,“这么出去,让人看见了笑话!”
“笑话?”班第装模作样地低头瞧了一眼,一本正经道,“这样没什么不对啊,反正大家都知道……”
“班第?!”我皱着眉头,虎着脸,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