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辛向沈嘉故表示惊疑,“咦,叶总怎么多日不见踪影?”
沈嘉故则回以干我何事的态度,“我不知道,他是贵人,事务繁忙,他的性命在A市,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
柳辛便说,“我还以为他会带你一同走。”
沈嘉故否认,“我与他无亲无故。”便不再提。
筚路蓝缕最艰辛,沈爸爸拿着稀薄的资本暗搓搓进股市,小赚一笔。郑二赚的更多,投资的是叶霖公司的股票,一日被发现玄机,郑二颇为气愤,“怎么我的钱和你的钱买的不是同一支股票?”
沈爸爸老成持重,不和莽撞后生计较,就说,“我给你赚的钱比给自己赚的要多。”
郑二打量着他,说,“你给我买的那支股票是不是风险更大?你可别拿兄弟的钱做试验。”
“做什么没有风险,”沈嘉故沉默了须臾,回答,“叶霖的公司最近势头正猛,必定没错的。”
郑二问,“那你怎么不买那支?何况,你现在与叶霖关系好……”
“我与叶霖关系好?”沈爸爸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年轻人,你不姓郑,姓真吧?”
“……”郑二。
“我只是不想同他沾边,却要为你们讨得最大利益。”
这厮被损了一点不恼,反倒眼睛一亮,八卦地凑上去,“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嘉故说,“不是朋友不是路人,自然是仇人。”
郑二愣了愣,“多大仇?”
沈嘉故说,“啖其肉,饮其血……”
郑二唏嘘着,“多大仇……”
沈嘉故接上一句,“……也嫌脏。”
郑二怯生生觑他一眼,抱胸缩墙角:“老鬼,以前你是长得似鬼,现在却是精的似鬼。脑袋里转转十八个弯,将人耍的团团转。”
沈嘉故谦虚,“客气客气。”
不过结论是反着得出来的,沈嘉故倒是不是因为看好叶霖公司才投入钱赚到钱,而是从赚到的大笔钱中获知叶霖最近在事业场上春风得意。
他决意明日也去买上几股——好歹吸点血回来,对吧?
换了人生的方式已经有一段时日,沈嘉故有不一样的体会。
以前,他忙的脚不沾地一年到头在世界飞来飞去,老朋友们都退休下来安享天伦,他却不放手公司。
他想起前几日叶霖对他说的话——“……却还顽固地将钱都紧紧拽在手里,不过是自私自利……”——其实沈嘉故也不敢肯定自己儿子没说过这样的话,这逆子向来眼大肚子小,说话从不经过脑袋,想一出是一出,喜怒完全形于色。
但是,他是不是真的错了呢?他那时候已经开始让儿子慢慢接手公司了……如果他能更早一点,更放得开一点,把儿子培养起来,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现在颠三倒四的日子也是辛苦,他白天会去幼儿园接小宝,一来二去,就结交上了园长大人。这男人铁一般的体格,带起小孩却又细心又温柔,从来不嫌脏与累,动作专业,奇快精准,沈嘉故看过他给宝宝换尿布,绝对是个中好手。于是更加放心。
沈嘉故同园长大人聊天,“你家世一流,有大把遗产等着你去继承,为什么会跑到这小地方开幼儿园?”
司战说,“我不太适应这个社会。你知道,我长在丛林,茹毛饮血,弱肉强食,那里的杀戮和生存是直来直去的。刚来的时候,我很自大,嗤笑这些生存优渥的人类是多么的孱弱……然而后来才知道自己有多蠢笨。我在丢掉性命的悬崖上走了十多年,自然不怕,我可以和他们拼,原野却不可以,所以我只能妥协。他们要钱就拿钱,也不知道那些印着图的纸和脚下的一片地有什么好争的,我一分钱没有,不也活到这么大?”
沈嘉故在心里想,又是钱,又是钱,儿子同自己离心是因为钱,世侄和儿子反目是因为钱,什么都是钱闹的。
沈嘉故现在没有钱,却因为有了个小孙孙,过的颇为惬意……前提是只要他的好世侄一直不找上门来。
小孙孙比儿子小时候听话乖巧,沈嘉故喜欢的不得了,再想亲孙不亲儿的一番话,真是非常有道理。
园长大人和他说,“养孩子不是种土豆,每天浇浇水,喂点东西,再抱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当然,这样子也能养活,但是想要养的好,还是得时时关怀着,细心教导我。”
他回忆起来,“当初我十岁,和父亲海难沦落荒岛,他一个手不能持的公子哥,却为了我学会与野兽搏斗,自己再饿,也会把食物先给我挑。现在想想,父亲的榜样对于一个孩子是多么重要。”
沈嘉故就纳闷了,他那么正经,为什么儿子会长成如此不体面。
叶霖一个多月没有在露面,沈嘉故却没办法放下心来。他对这个翻脸无情的世侄算是真的忌惮了,就算他不在自己身边,他也像是总能感觉到叶霖的影子长长拉过来,将他的生活笼罩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