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久初在做梦。
这样的梦境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所以现在的他对这种现象已经完全免疫了。
而何况,那些梦境中经历的事情并非是痛苦或者难以接受,对于只能够从“梦境”中体会到那种感觉的夜久初来说,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把它们当做是一种消遣。
——虽然,那里的故事的终局总是有着让人惊奇的相似。
鲜红的血液在他的脚下形成一滩洼泑,而他就站在这一片血迹当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去,用他们的鲜血,慢慢蔓延上来,最后将他整个人都埋在其中。
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就正如槙岛圣护所说的,他就好像是一柄沾染了血迹的利刃,某些时候会让人不寒而栗。
“……”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醒来的夜久初有些暴躁地伸手捂住了脸,用力地揉了两把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接通了电话:“喂?”
“夜久君,您该不会才刚睡醒吧?现在可是已经不晚了呢……而且,一场好戏已经开始上演了哦。”崔求成笑眯眯地说道。
“嗯……?”虽然说并不会去在意梦境中的内容,但是一晚上总是在做梦,现在还被人吵醒,夜久初的思维难得地有些迟钝。
“头盔已经制作完成了。刚才第一个试验品带着那种东西闯入了一家药店,并且杀害了两位医师之后,依旧逃了出来呢~”背井离乡来到这个被西比拉系统统治的国家的中年人这样说道,“这一次的事情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动荡了吧。”
“圣护呢?”听到这种事情,夜久初微微眯了眯眼,刚才没有睡醒的朦胧和倦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脸上的表情变得残忍而冷酷。
“啊啊……如果没猜错的话,槙岛先生现在应该是在‘引导’下一批人来更好地完成这个盛宴。”
夜久初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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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是一片类似于热带雨林的景致。虽然现在还是早上,但是典型的常绿阔叶的植被拥挤在落地窗前,仿佛在告知外面是一派温热潮湿的气氛。这种景象是不可能在日本这个温带气候的岛国出现的,所以一看便能知道,这是主人家精心订制的室内投影,而且能够达到这种地步的更是价格不菲。
罗列着无数精装书籍的复古式书柜搁在落地窗的一侧,为了防止书籍受到阳光的暴晒而开裂特意在柜子旁边设置了不可见的帘子。
充满了二十一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复古气息的房间营造出了一种闲适的气氛,就这种风格,大概也能猜得出设置了这样的房间的人是有着怎么样的艺术家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情趣。
这样的装饰风格似乎很容易让人的心情放松下来。在夜久初从卧室里出来,看到坐在橘黄色沙发之上的白发青年的时候,眸色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
“人民是在背后推动历史前进的真正原因。就好像是从田地里开过来的蒸汽机车,你看到了轮子在转动,给了车子前进的动力,却不知道,在烟囱里喷出的黑烟才是真正的幕后功臣。”
白发的青年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坐在沙发上微微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其实这种状态对于槙岛圣护来说并不常见。
他是属于那种时常能够在他身上感受到对生活产生倦意的类型——当然,这种特征并不是因为他是厌世或者是对什么有刺激过分的追求。
真相只是,无聊罢了。
槙岛圣护在不读书的时候,偶尔脸上会不经意地写上这样的情绪。这一点,除了夜久初本身有着非常敏锐的观察能力之外,大概还有对方根本没有在他的面前掩藏这些表情。
除非特别情况,这个纯白的青年更喜欢坦白随性的生活,虽然有时候的举动称之为孩子一般地突发奇想地任性妄为比较合适一点。
说实话,在看到房间里的全息投影的时候,夜久初就知道,槙岛圣护并没有如同崔求成那般说得在做事。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就好像一阵微风拂过了平静的湖面,然后那泛起的小小的涟漪也就很快消失了。
夜久初回过神来,他想了想刚才槙岛圣护所说的话,“嗯?列夫托尔斯泰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厨房里,为两个人准备了红茶和一些玛德琳蛋糕。“没想到,继《吉尔伽美什史诗》之外,圣护你竟然还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说呢。”
虽然槙岛圣护没有说过,但是对他稍微有些了解的人,就会知道他最喜欢的其实是乔治奥威尔的作品。虽然说时代不同,但是那些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东西,竟然和西比拉系统的某些非常相似。
大概这便是槙岛圣护尤其偏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