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毕自强心里清楚这批旧彩电的来龙去脉,但仍抱着能侥幸逃脱的心态,求情告饶地说道:“就说怎么处理我们公司吧。[(( 难道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就算是罚款吧,我们公司也认把,可你能不能少罚点呀?”
“看你又来了不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不了了之的。”何秋霖瞟倪了毕自强一眼,搁桌上的手无意识地轻敲着。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态度却很坚决,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至于是否要罚款、罚多少,这要看调查取证的结果才能决定。不过,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就算的事情。你要知道,国家的经济行政法规都摆在台面上,我们工商肯定要按章办事,严格执法。我身上穿的工商制服、头上戴的是国徽,你总不能让我在执法中犯错误,然后等着卷铺盖回家吧?”
“唉,我说的可不是那意思。”毕自强与对方所处的社会位置不同,只从自身经商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他漠然地望着何秋霖,故意喟然长地说道:“现在办个公司做点生意,我们可也是很不容易呀。折腾个一年半载,终于把一桩生意给做下来,可钱还是没挣上几个。这会儿又被你们这儿罚点款,那儿再罚点款,这让我们很难把生意做下去呀!……”
“你把这话头打住!那是你们经商之人所考虑的问题。老毕,你今天就是把江水讲得能倒流,在我这也是白费口舌。”何秋霖对毕自强软磨硬泡的说词不屑一顾,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地说道:“只要属于不违反国家经济政策的正当经营,你尽管去挣你的钱好了,我们工商部门都是开绿灯的。但是,我的工作职责就是依法办案,严厉打击经济领域中的违法犯罪行为。而你想要的人情,我可是给不了的!”
就在这一刻,两位好友的关系犹如一根紧绷的弦,大有一触即断之势。毕自强十分强烈地感受着何秋霖的执拗劲,知道与对方已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事已至此,可他并未打算与对方翻脸,只是识趣地不再提及。毕竟,他不想毁掉两人之间多年来的那份友情。
“胖子啊,我算是听明白啦。”毕自强表情僵硬,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他只好看人下菜碟,倒上啤酒后把杯子递给何秋霖,挤出笑脸地说道:“我说你呀,还跟读书时的想法一模一样。为人处世,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你坚守自己做人的信念,这让我真的很佩服!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吧!”
“老毕,今天我驳了你的情面,你可以说我不够朋友。”何秋霖听出毕自强话中有话,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尽管把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坦率直白地说道:“但是,你请吃饭,我来了;你敬的酒,我也喝了。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我的难处呀!现在我每查处一个经济违法案件,姑且不论事大事小,当事者总会七拐八弯地托人说情,而来者竟然都还是朋友或熟人。为此,我也得罪了一些人。可谁叫我穿上这身工商制服呢?总之,我的原则只有一条:公事公办!”
人总是要有所追求的,但各自的目标仍然不尽相同。毕自强和何秋霖以前是高中同学,几年后再相见,已是各有展和前程。两人本来在性格上就迥然不同,而且各自所从事的职业和经历更是相去甚远,从而更进一步地导致他们在人生理想和价值观取向上有着泾渭分明的区别。如今,一个是在生意场上的经商之人,另一个是政府部门的工商干部。很显然,道不同者,不相与之为谋也。
“对了,你那天向我借摩托车,不是说去约会的吗?”毕自强知道再纠结于彩电的意见分歧,与何秋霖谈下去就会话不投机了。为了营造一个融洽的谈话气氛,换了一个亲切、诱人的话题,侧头微笑地问道:“跟那女护士有什么进展吗?呵呵,说来听听呗。”
“哎哟,就别提我那天的约会了。”何秋霖想起那晚在餐厅遭遇难堪的情景,都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啼笑皆非地说道:“那晚,我只是请她去了一个还不错的地方吃饭。可没想到最后埋单时,我却把脸给丢大了。用一些较文雅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方寸大乱,洋相百出。”
何秋霖毕竟年轻气盛,虽然有些好脸面,可待人处世直率坦白,城府并不深。面对毕自强的这般打探,他倒是很爽快地“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把自己充大头而吃饭不够钱付帐、卢美珍花钱请看电影等事情,当作喜剧情节似地讲了一遍。听着他那自我调侃和揶揄的幽默故事,直乐得毕自强捧肚子,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