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璃也是这几日压抑到了极点,而几乎淡忘掉的五妹妹的事又重新被记起,一怨一悲让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脱口而出:“相公,你是不是来就没有心悦过我,只是瞧在五妹妹的份上,才会……”说到这,她也知道失言了,马上用帕子捂住嘴,惊慌地看着赵书涵。
赵书涵只是微微皱了下眉,目光里的温柔尽数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以及失望,很快又平静了。
苏如璃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结果,连点微风细雨也没等来,但赵书涵眼中的失望还是深深刺伤了她的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成亲还不到半年,她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这门亲事,是她自己愿意应下来的,后来一波三折,先帝给相公赐一个平妻,相公也给了她一个退缩的机会,她百般思量之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决定要嫁过来。
那个时候她的心是清明的,虽然说不能将一切把握在自己的五掌之中,但明白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也大概的知道要怎么做。那时,她确实做得很好,母亲待她亲切,相公等她温柔,倒是孟四沉不住气把自己给作死了。
按道理,没了孟四,她的生活将再好不过了,却渐渐离了轨道。
也许,是母亲和赵书涵对她太好了,外人对她的那些酸言酸语也伤到了她,让她觉着幸福感不真实,才会想努力的做到更好,能让所有人都认定她配得上赵书涵。
可是想法是美妙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她出嫁前才跟着母亲学过的那一点点管家之道,别说助母亲打理整个府的庶务,就母亲分到她手上的那点事还经常做不好,顾此失彼,频繁出错。
母亲没有怪她,但她也感觉得到母亲越来越少将府中紧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她能接触到的变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她甚至发现连自己院子里的人之所以对她毕躬毕敬,都是顾及着黑衣的存在才会如此。
她一路失败,而赵书涵却是一路顺畅,不仅多年的腿疾好了,而且得了皇上的看重,由个挂名的四品闲职摇身为二品实权人物。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她感觉自己再怎么踮起脚,也勾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她真正的尝到了说不出的苦楚滋味,什么叫做齐大非偶。
她不敢将这些事在母亲和赵书涵面前流露出来,回将军府寻娘亲哭斥,娘亲却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四妹妹因五妹妹的事一直陷在悲痛中,根本就无心听她絮叨这些琐事。
她开始将母亲挑中她的原因归结到五妹妹身上,对五妹妹的感激也变成了埋怨。
如果不是五妹妹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睐,她就不会跟着去大长公主府上做客,也就不会有那么一场意外而毁了原本议好的亲事,最后而要嫁到大长公主府上来。也许,她嫁个门户低些的不是长子嫡孙的夫婿,日子要好过得多。
苏如璃偷偷抬眸望了眼赵书涵,一眼就移不开了目光,心里刺刺的痛,现在来想这些有什么用,这么好的夫婿,她舍不得。
就在苏如璃的自悲自哀的回忆之中,马车回到了大长公主府。
赵书涵没下车,直接对人道苏如璃身子不适,让人拆门槛,直接把车驶到了苏如璃所住的院门口。
“相公……”苏如璃忐忑不安,伸出手试探着去触赵书涵的衣角。
赵书涵抬眸,苏如璃只看到了一片平静,转而就失了意识。
果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也许,这不是一回两回的了。
赵书涵自嘲般的笑了两声,召来周嬷嬷将苏如璃扶下马车,送进房里。
安排好了苏如璃躺下,周嬷嬷从内间退出来,小心翼翼站在喝茶的赵书涵旁边,轻声问:“老爷,夫人这是……”
赵书涵轻轻晃着刚泡好的新茶,将刚刚写好的方子递给周嬷嬷道:“她思索过重,睡眠不足,找人按这个方子抓几付药,你再去黑蛟那要两支百年以上的老参一朵雪莲加在药中。在缓和之前,就让她在屋内多休息,别让什么小事打扰了她。”
他的真实意图,在他从苏如璃那询问出她记忆中的事之前,不让别人发现她被控制失神的真相。
周嬷嬷倒没起疑,这几天苏如璃没有睡好的事她可是清楚的,只认为赵书涵是一心为苏如璃好,也没多想,老实的抓了药方出去让人抓药。
赵书涵确定苏如璃这边妥当之后,才回了书房。失神的黑衣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房的角落里。
“老爷,黑衣这是……”黑蛟大着胆子问了一声。
“被控制了。”赵书涵道。
黑蛟大惊:“什么人做的?”话一出口,觉着失言了,马上垂手低头认错。
赵书涵没计较这些小事,提笔本想写个清单让黑蛟去准备,一个字没写出来,他停了,抬头望向了旁边的书架。
“黑蛟,你出去。”赵书涵下意识的道,他心底有个感觉,这不该是黑蛟应该知道的事。
屋内没了外人,赵书涵闭上了眼,将一切思索放空,凭着感觉走到墙角半人高的青花大瓷瓶面前,蹲下往瓶子的底座上某上一按,咔嚓一声向,弹出一个抽屉来。
他颤抖着凭感觉把拼图完成,整个大实木书架轻轻的往旁边划开,露出里面的夹层,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药瓶,根本不用确定上面的字迹,他就可以认定,这些都是他亲手所做的东西。
呵……这些在他的记忆里都没有,却是真实存在的……
真相是什么,已经在眼前了,他确实丢失有一部分的记忆。没了记忆,但习惯与本能还在,想必当初他也是个佼佼者,才能把巫术融入到生活中成为一种本能条件反射。
赵书涵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眼下他更想知道的是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也会巫术,她称他为三哥是什么意思。
他抬手取了一瓶药,将书架恢复原状。倒了点茶水将药粉化开,用指甲挑起药水轻轻的洒在了黑衣的脸上,黑衣空洞的眼神变得浑浊了起来。
他提问,没有意识的黑衣有问必答,那些答案他不用多想都知道是事实。
他,确确实实就是那么一个人,许多事确实会那么做的。
“你对那长公主的事知道多少?”赵书涵问到了要点上。
黑衣听到这个名字,迟疑了,像是在努力的做挣扎。
赵书涵皱眉,问他的事黑衣答得爽快,问到那位长公主就迟疑了?他心头不悦,加大了药剂,黑衣才断断续续道:“她是长乐县主……她对主子很重要……主子让奴婢曾发过誓……她与主子遇险……先、先保她安危……”
赵书涵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盛着药水的茶杯给摔了。
长乐县主,将军府的五姑娘,在他记忆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知道她极得苏老将军的宠爱,曾嫁于曹陌为妻,死于一场匪祸外,别无其它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