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谨抬头看他,刚要张口说什么,却又忽然止住。并没有问顾临深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今天严竟找她的时候,她就忽然明白了,如果她一直逆来顺受,那么这些人只会得寸进尺的欺负。莫菲瑶不就是一个例子?
严竟从NJ公司回家以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有些恹。
莫菲瑶已经出院,在家里做月子,见到严竟这样,抱着孩子的手朝一旁挪了挪,将孩子放到了小摇床上,看着严竟不由冷哼了几声:“今天去前女友,很开心吧,怎么回来就这种表情?”
严竟微动了身体,身上的大衣都没有脱下,抬首看了一眼莫菲瑶。
前几日,莫菲瑶还不是如此说话,两人能稍微正常一些说话。她今天忽然这么说,想必是知道他今天去了宋言谨的公司。可严竟并没有告诉莫菲瑶,他今天去了NJ,她会知道,怕是在他身边安排了人。
陡然转过这个弯,严竟忽然明白了今天宋言谨对自己说的话。他只顾着莫菲瑶是受了刺激,却忽略了两人究竟是怎么见面的,依照宋言谨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主动邀请莫菲瑶见面的。
越是细想,所有事情真实情况反而越是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严竟看着莫菲瑶的眼睛有了几分变化,其中多了几分细细的打量。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菲瑶的手还在轻拍着孩子,眼睛撇着严竟。
“我们之间是不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严竟弯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展开的交握在膝盖上。
莫菲瑶的手一顿,看着严竟神色多了几分认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为什么要找人盯着我?”严竟平静的看着莫菲瑶,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小动作?”莫菲瑶轻笑了一声,有些讥讽:“我只是警告一下宋言谨,我还做了什么其他小动作?你也说了,我们之间要有基本的信任,我这么做,是为了更好的信任你。”
莫菲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还有些温婉模样的莫菲瑶,她变的有些尖酸,甚至刻薄。
“强词夺理。”严竟看着莫菲瑶,神色有些发冷。表面看着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想到今天他对宋言谨的态度,他莫名的不好受,是他误会了宋言谨,这件事真的不是完全都是宋言谨的错。
莫菲瑶猛的抱起孩子,放到了严竟的怀里:“这件事上,即使我有错,可你别忘了,生下严家孩子的是我,不是宋言谨。”
本安睡的孩子被莫菲瑶这么一折腾,陡然惊醒,哇哇直哭。小孩子筋骨太软,严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轻晃两下,眉头皱起:“你做什么?拿自己的孩子出气?”
严竟站起身子,看着怀里的嗷嗷直哭的孩子,将她放到了莫菲瑶身边:“她可能饿了,你喂一喂。”
说着,严竟抬脚要走。
“你去哪儿?”莫菲瑶不顾嗷嗷直哭的孩子,盯着严竟询问。
“我出去透透气。”严竟留了这么一句话,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莫菲瑶的眼睛死死盯着门,抬手将柜子上孩子的奶瓶摔在了地上。没有得到母亲安慰的孩子,哭的更加厉害了。
因为莫菲瑶还在月子期,所以是留在严家,方便崔雪梅照顾。
听到动静,崔雪梅披着外套走了出来,正好撞见要走的严竟,拉住他:“里面那位又发火了?”
“您帮着照顾一下孩子,我出去散散心。”严竟并没有正面回答崔雪梅的问题。
崔雪梅朝莫菲瑶卧室的房门狠狠盯了几眼,冷哼出声:“生的又不是儿子,高傲什么劲!总有一天,我要拿掉她这股目中无人。”
“我先出去。”严竟叹了一口气,急于出去透气,不想在这里呆一分钟。
严竟出了家,径直去了朋友的餐厅,叫上几个朋友好好的喝了一场。一直到深夜,朋友都撑不住回家了,严竟一个人坐在餐厅里还没有走。
他已经半年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生活,一直在忙,一直在压抑。喝醉了,所有事情反而都放出来了。他和宋言谨的种种也在眼前,他还记得他刚和宋言谨订婚时,他送了宋言谨一条极为廉价的项链,当时宋言谨高兴坏了,视若珍宝。她关心的不是那条项链究竟值多少钱,而是他送的。是她在意的严竟送的。
大学时,他猛追莫菲瑶,那时候还是学生,没有多少钱,辛辛苦苦存了一笔钱,给莫菲瑶买了一条昂贵的项链。莫菲瑶表现的很开心,但是那条项链,他从来没有见莫菲瑶戴过。
他严竟曾放言,这辈子娶到莫菲瑶会是他最大的幸福。可真的得到了,为什么,他连一点点的幸福感都没有?反而失去了自己一直不在意的宋言谨,他的心里是那么难受。
出了餐厅,严竟一张脸不正常的红着。脚步踉跄,险些栽倒。扶着旁边的搀扶物,脑子里不停回荡着他和宋言谨之间,唯一一次最美好的瞬间。
“我叫宋言谨……”
“言谨?好巧,我叫严竟。”那时候的严竟,眼睛里完全看不到宋言谨的存在。
“笑一笑,不要因为你叫言谨,就这么严谨……”
想着想着,严竟忍不住笑出声,笑的眼眶都发红。
他不知道,就连他此刻认为的美好,也并不完全正确,连回忆的对话都有错,他究竟还有什么对的?
盛墅这边也是深夜,宋言谨洗好澡刚出来。用毛巾擦着失湿漉漉的发丝。
今晚顾临深在书房格外忙,宋言谨也帮着整理了一些东西。所以两人都算是忙到了深夜。
她刚从浴室里出来没有五分钟,顾临深也从浴室走了出来。男人的头发似乎干的很快,刚刚明明是同时洗的,但他的头发已经干了。
想到刚刚在浴室里的那一幕,宋言谨脸庞爬上了红意。刚要继续用毛巾擦头,毛巾已经被顾临深接了过来。
“我帮你擦。”顾临深站在她的身后,用干毛巾细细的替她擦着,随后又用吹风机将她的发丝吹干。
每次顾临深帮她擦着头发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享受,他擦的永远比宋言谨更为仔细认真。
房间处处透着温情,吹风机轻微的噪音此刻听在耳朵里格外有情调。两人都不说话,有时候似乎只要一个眼神便足够了。
可在静谧之中,偏偏有杂乱的手机铃声混了进来。
宋言谨看了一眼手机,不认识号码,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抬手便接了:“喂,那位?”
“是我。”严竟的嗓音有些发哑。
宋言谨微愣,迟疑了几秒钟,随后便想挂掉电话。
严竟察觉到宋言谨即将发生的动作,先一步开口:“别挂,求你别挂。”
他喝醉了,嗓音都是令人发疼的可怜。他如果想从宋言谨这里寻求安慰,那么这次他错了。宋言谨再也不是那个会心疼他的宋言谨了。
“言谨,我好想你……”严竟坐在路边,像是个醉汉,却褪掉了白天身上伪装的理智,此刻他说的都是他心里想说的话:“对不起,我不应该不相信你。”
“你喝醉了。”宋言谨垂着眼帘,情绪有些低沉。
“没有,我现在说的,全部都是我想说的。”严竟拒绝宋言谨的说辞,将头靠在旁边的大树上,絮絮叨叨说着:“言谨,你知道吗,我之前认为我从来都不会后悔,无论做什么决定,以后我都不会后悔,可现在,我后悔了,后悔放开你的手……如果当初我不这么执念,多一点时间陪陪你,我们现在是不是完全都不一样?”
又或许,他早一点爱上她。是不是所有一切都不同了?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像能有治疗所有疼痛的药,独独没有能治疗心痛的。时光过了就是过了,过错终究成了错过,后悔药只活在所有人的想象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