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罗建飞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季夏一起出门,而是开始打包自己的铺盖。季夏拖拖拉拉不愿意出门:“飞哥,要不要我送你?”
罗建飞难得开玩笑地说:“赶紧滚吧,我就在隔壁,你还想上演十八相送不成?”
季夏摸摸鼻子:“我这不是舍不得你走嘛。”
“飞电都等急了。”罗建飞头也不回地说。
季夏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可惜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舍和留恋。这天早上的常规训练是定位指挥训练,代理队长安排每位训导员带犬演示。
前面几位演示结束之后,轮到季夏和飞电了。季夏有些心不在焉,飞电也感觉到了它的情绪不太稳定,所以当季夏叫“卧下”的时候,飞电站在原地来回走动,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口令。季夏只好叫“来”,飞电慢慢悠悠地踱回来了,不是转身在他的左腿边靠下来,而是从右边绕了个圈才过来。
季夏带着飞电随行,“靠”的口令发出去之后,飞电坐下了,伸着舌头,还很好心情地摆动着自己的尾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训导员一个人往前去了,把一干训导员逗得都乐了。季夏沮丧得要命,还被代理队长抓住批评了一顿。
训练课结束之后,季夏带着飞电去了散放场,解了牵引,任它自己去玩耍。阳春三月,怒江峡谷的春天来得又更早一些,草地上长满了嫩绿的小草,还开着各色的小花儿,飞电在草丛里嗅来嗅去,偶尔发现一只飞虫,便兴奋地扑上去,把季夏忘了个一干二净,早上的失败表现也忘到了爪哇岛。
季夏也没心情去理它,拔了根草,低着头兀自在那掐着。等飞电玩得没劲了,终于想起自己的主人来了,从地上拔了根开花的小草,送到季夏脚边,然后用嘴巴碰碰季夏的手。季夏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将那朵花捡起来,做了个小花环,套在了飞电的耳朵上:“走,训练去。”
飞电大概知道自己不听话,惹得主人不高兴了,所以接下来的训练效果便好多了。季夏知道他们之间还需要磨合,所以也没有做太复杂的训练,只是简单的坐、卧、随行、等待等,飞电都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季夏也不吝惜赞美,每当它做完一个标准动作,就拍拍它的前胸,弹一下它的耳朵。
每当这个时候,飞电就会抬头仔细看看季夏,然后又嗅一嗅他身上,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高兴了或者生气了弹耳朵是它的第一任主人特有的动作,但是这人的气味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飞电听不懂句子很长的话,但是却喜欢听主人用很平静的声调和自己说话,最好一边说一边抚摸它的前肢。上一任主人就是用这个方法取得了它的信任,但是他不一定会抚摸自己的前肢。而现在的主人会一边和自己说话,一边抚摸自己的前肢,这让飞电常常有一种错觉,以前的那个主人回来了。可是气味明明不一样啊。飞电的小脑瓜不够用了。
吃早饭的时候,季夏老早就去了,打了饭,坐在食堂里慢慢吃,直到吃完了,也没看见罗建飞的身影。刷完盘子,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一群灰头灰脸的人进来了,季夏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人群后的罗建飞,他正和一个战友一边走一边说话。
季夏赶紧走过去,也不出声,伸出手朝罗建飞摇了摇。罗建飞瞥到他,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和战友说话,倒是那个战友,盯着季夏看了好几眼。季夏回头去看罗建飞的身影,罗建飞的战友也回头来看季夏,两人打了个照面,季夏并没留意,只是觉得雀跃无比,还不错,第一天就在食堂里碰上罗建飞了,然后转身回去了。
兴奋之余,季夏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的状态,每次都是悄悄地搜索着罗建飞的身影,然后悄悄地观察,悄悄地喜欢。意识到这个问题,季夏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这么下去,岂不是又是走上辈子的老路了,不行,一定要积极主动起来,至少还有飞电这张皇牌。
回到宿舍,看着对面那张空荡荡的床,又觉得有些失落,想到这张床马上要住上别人,便生出一个念头,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铺盖搬到罗建飞原来睡的那张床上去了。然后看着铺好的床铺,拍拍手笑了。以后躺在这张床上,那就相当于和罗建飞同睡一张床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夏没有看到罗建飞,他打了饭慢腾腾地吃着,期望能等到罗建飞。有人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了:“这儿没人吧?”
“没人。”季夏答了一句,抬头看了一下,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少尉,留着平头,四方脸,细长的单眼皮,不算帅,但是看着挺精神。
对方朝季夏露齿一笑:“你好,你认识罗建飞中尉?”
季夏点点头:“是。”
对方又笑了一下:“我叫张航,和罗中尉一个连队的。”
“我叫季夏,军犬班的。”
张航点了下头:“难怪我说怎么没见过你,新来不久吧?”
“嗯。”季夏想问他们连队有什么安排,为什么罗建飞没来吃饭,但是自己跟他并不熟,也就没问出口。
张航似乎没有察觉到季夏的冷淡,继续说:“我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北方人,我北京的,你哪里的?”
季夏觉得这人真有点自来熟,但是对方并没有拿着自己的尉官身份跟自己端架子,自己也不好太冷淡,便答:“我也是北京的。”
张航一脸惊喜,放下勺子,抓住季夏的手:“你好你好!真难得,在这里碰上第一个老乡。你北京哪儿的,我家在丰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