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元宵新岁,帝都上京,海宇升平,闾阎康乐,普天率土,抒忭腾欢,大有君民同乐之象。残颚疈晓京师九城街市,全扎了灯彩牌楼。自清和园行宫直至大内,沿路各铺户人家无不张灯结彩,争华斗丽,色色不同,果真是处处管弦,家家锦绣。
然而连日瑞雪纷飞,也阻挡不住千里飞马铁蹄,一路南来,将北国狼烟火漆,急报入宫。
御书房偌大舆图之上,杜魁十五万叛军的标志,已从粗黑壮实直指上京的黑羽箭头,变为一片代表正义与主权的红色旗帜。
“又胜了吗?很好。”
重重帘幕之后,年轻帝王目光灼灼,再将带了硝烟味道的军报细细品读一番,转身,将一支粗大的毛笔蘸了浓浓的朱砂,在身后的舆图上重重一点。
嫣红的一点,绽放在明黄的绢图,如同夜风咆哮的冬夜里,凌寒绽放的腊梅一朵。
连连获胜的军报,已让他略显单薄的胸膛里热血汹涌,他仿佛听到了雄浑有力的北国长歌,和沙场之上奋力杀戮的血腥嘶吼。
大周天下,尽归我手!
他身后,慢慢立起一个容貌娇艳的红衣女子。厚重不失典雅的桃红色淡金丝线牡丹富贵纹锦袍遮不住怀孕八个月的腰身,她柔声问道:“可是哥哥又打了胜仗?”
容舒玄回首,笑答:“我们已收复了丰州,将杜魁赶到了更北边的拓麻河一带,相信不出三月,大军可以回朝了!”
江婕妤闻言也是心头大喜:“那臣妾在这里,先恭喜皇上心愿得成,祝我大周昌盛福泽!”
“好好,雨晴,是咱们的孩子带来了祥瑞啊……朕意已决,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取名为‘靖’,取其四方平靖之兆!”说着,又得意的敲了敲案几上的军报,“江滨这次立了大功,朕以为这一次,应当册封雨晴为妃……”
婕妤抿唇一笑。自家哥哥得力,她面子上也欢喜。更何况,如今深宫当中,除了张皇后与孟昭仪、王婕妤,就是自己的位分最高。王婕妤因为投靠废后已经受到了冷落,一旦自己成功封妃,那么,可不就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妃嫔了么?
而自己一旦产下皇子,就有足够的可能,将无子的张皇后赶下后位!
耳边,又响起了代太后的谆谆教诲:“白衣女孩?罢了,哀家查过,皇上十岁的时候的确偷偷跑出过皇宫,至于遇见了什么人,完全不可知……不过他既然以为你是他心心念念的白衣女孩,那你就干脆顺水推舟,凭借他当年的稚嫩心肠和如今的温柔体贴,依然可以占据第一宠妃的位置……等到你哥哥打了胜仗回来,再产下皇子,丫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脸颊已经燃起了层层的红晕,她盈盈笑道:“臣妾谢皇上隆恩,也代靖儿谢过父皇了——不过,除夕之宴即将开始,皇上为等今日的情报还未更衣,臣妾服侍皇上更衣,一同赴宴可好?”
容舒玄微笑着,抚过婕妤额间一缕微乱的发丝,轻轻别到她耳后,又轻轻牵过她的手,两人一同迈出大殿。
吟兴未阑,清漏已晚。重闱悬待,未可久留。
清歌妙舞,彩袖蹁跹。弦声徐引,星辰萦落。
数千盏灯火在远近的宫室之中悄然同亮,光影幢幢,照耀宫廷。
他带着婕妤,顺着天街,一路缓步行来,果见是城阙九重,笙歌万户。此时虽在深夜,却是光明胜昼,丝竹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