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宫城,虽然是曹操延请匠人,比照洛阳旧都的模样所建造的,可毕竟单以曹操一家之财力,要扩许昌城池而复原费时几年来积累才成就的洛阳宫城,根本就是不可完成之事。仅仅做到有七八分形似,便已经是曹军势力在保证维持十万大军最低保障的同时,所能承受的限了。因而几处明显用来撑场面的宫殿,并不难寻。
天寝宫中还在亮着灯,刚刚因为曹军入宫之事而点亮数支硕长巨大的牛油蜡烛不时发出“哔啵”的响声,将殿中照的昏黄一片。
而在雕龙屏风的阴影之中,脸色阴沉的刘协,却是正盯在门外一处,眼眸中闪烁着本不属于他这年纪的冷意。
“还真是尽忠职守呵!朕可是天呵!难道真的就这么不得人心么!”刘协注视的地方,本应该是身边内侍晚上小歇之处。刚刚因为曹休、曹纯麾下兵士的一通乱腾,刘协在给两人下完套之后,便在同样吓得已经尿了裤的内侍的搀扶下,返回寝宫休息,可谁知才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因为此番很很大把握能给曹操个哑巴亏吃而心中兴奋难以入眠的刘协,迷迷糊糊间便感觉有人来推自己。正当刘协朦胧间看是那位在曹军“肆虐”时,尽管吓成那样,却还寸步不离守在自己身旁的内侍,便要回应时,却突然见那内侍突然挺直了腰杆,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懦懦样,勾着嘴角冲“熟睡”中的刘协冷笑一声,便自起身踮脚走到门口,冲夜色空处挥了挥手,立马便有两名似乎早已等候久了的曹军兵士凑了过来,只见这内侍随意的向着睡榻上的刘协指了指,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便被颇为恭敬的两名曹军兵士引着,消失在了拐角夜色当中。
这一幕全部落在了哪里还有一丝睡意。脸色变得铁青的刘协眼中。根本不用去想就知道。自己在曹休曹纯等曹军兵士退去之后,因为欣喜若狂而不小心冲着“忠心之仆”吐露的心声,说不得不出几刻的时间,便会传入曹操的耳中。势必会引得曹操对自己愈发的忌惮。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果真不假。不过好在他这孤家寡人本就因为少年之事而显得孤僻的性,这让刘协深感背叛之愤怒的同时,竟然也有几分庆幸之意自心底升起。
想不到啊想不到。曹操的触手何其多也。之前刘协也不是不知道宫中必然会有曹军的探,就连宫城的拱卫都有曹军把控,安插一两个内线,时刻掌握自己这天的行踪、言语,本就是清理中的事情,这点刘协一点也不稀奇。不过让刘协出离愤怒的是,这内侍乃是自己还是陈留王时。就已经在身边了,前后近十年,洛阳、长安、直到现在的许昌,一颠沛流离的相伴,让刘协在很多时是当真将这始终不离不弃的内侍当成了心腹之人。一些憋在心里的话也愿意偶尔同这人说上两句。就在刚刚,自己还将“得意之作”透了几丝口风与之分享,可怎能料到,这人在董卓、李郭二贼高压下都陪自己过了,却偏偏投靠了曹操。
“陛下!而今伦理崩乱,礼乐难复,人心不古。以曹贼相比陛下。他一阉人当然知晓良禽择木而栖之理,陛下又何必为这等小人介怀呢!”正在刘协兀自发着愤怒的感慨,却又思来想去竟是无可奈何之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却是自殿外传来,当即便令大汉天刘协吓了一大跳。不自觉间,一身小衣竟然瞬间湿透了。
“来者何人?深夜扰朕寝宫,难道不怕欺君大罪么!”刘协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惊觉间竟是想不起来发声者是谁,好半晌才壮着胆低声急促的喝问道。
“陛下认错了扰陛下安歇之人吧!”踩着门外夜色拢着袖不宣而进之人。却不正是一脸平静的沮授同愕然不已的袁尚还有谁人。刚刚因为曹休、曹纯两人的传令,就连平日“保护”在刘协寝宫门外的曹军兵士,竟也随之而去,省却了沮授袁尚两人好大的功夫。袁尚也直到这时候,才想通了为何刚刚总是觉得径熟悉了,这不正是当日天为了表示亲密,也为了遮曹军耳目,在接见两人时的寝宫么!沮授不是说要带自己逃出宫城,而且会辅佐自己日后再也不用担心曹操暗害么,怎么好歹不歹的来到了这个地方?难不成要让天送自己两人出去么?
“是沮卿和袁卿?两位如何夤夜至此?要知道现在曹孟德麾下大军可是在宫中大肆两位卿家呢!”刘协总算是看清了进来之人的容貌,在经历了今日曹军之“乱”,已经内侍从贼之事,刘协在没有确定沮授来此之意之前,却是也提高了几分小心,接着说道:“不过放心,两位卿家现在还是安全的!曹孟德此刻怕是正在措辞给他那两个宗族大将,想着怎样脱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