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第二日醒来,连鲤才发现自己一晚上没睡安稳。
被子都被她自己踢掉到了地上,更衣的时候连鲤犯着困一个劲地吸着鼻涕,小宫女岫玉一脸的自责低着头悄悄拿眼角看着连鲤的神色。
按说岫玉该半夜听到动静醒来为陛下添衣加被的,然而她却睡的比主子还死,这可是要罚的。所幸连鲤这皇帝当的是千古第一的随和,也没去责怪,只是时不时低头捂着嘴咳嗽几声,隐隐感觉好像肺腔中有股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连鲤想了想,思及司寇准与自己一样也低低咳嗽的模样,忽然笑开来,那笑容仿若三月蓝天般很是自然干净。
连鲤随意挥着手,支使着侯三儿出宫宣旨召了司寇准入宫来。待她更衣整装去了慈济宫中请了安回来,日头已经升了一半,而司寇准也等了她许久。
连鲤在临近宫墙的观星高楼上一阵阵长吁短叹,望着远处山峦若有若无的浓绿树林,想象着那树林之下农户携妻带子外出踏青是如何的幸福,青衿士子结伴而游是如何的豪迈,兴许还有那两三个孩童追赶在树下,衣裳袖风轻轻吹起那一树的黄花。
“好想出去玩啊……”连鲤悲叹,可怜兮兮地回过头望着司寇准。
她身后的司寇准应召入宫,今日不穿蓝袍,反而着一身清淡的斜长墨竹黑白色长衫,显得格外的超然脱俗,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自觉显露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出来,他轻声说道:“陛下,宫中安全。”
“准儿,小准,小准儿,准哥哥,准妃……”连鲤可怜兮兮,开始胡乱用起撒娇来,惹得司寇准脸上苦笑更甚,只是一直说道陛下莫要胡闹了。
说起来,魏国的夏日,不像东边的齐国滨海而居,白帆海云,商船荡桨,即便是冬日也能迎来湿润的海风气旋;不似北边马背上立国的秦,即便总是风沙斜阳,奔马牧羊也总有一番风味;听说南边的楚国濒临大泽,一年四季皆雾气萦绕宛若仙境,更别提遍布全国的大小一百三十二座供奉神木的殿堂是如何的恢弘壮观。
魏京的夏天,与美景无关。能看的只有京都郊外二十三里枫叶林。在秋季还好,在夏季只不过是一片连绵的绿色而已。
眼见司寇准面对自己的调戏却坚持立场巍然不动,连鲤小脸摆出可怜的模样,正欲再说些什么,只是高楼太高,凉风一吹,一高一矮两人便纷纷咳嗽起来。
眼含泪花咳嗽完后,二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不知为何,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朕与小准儿真是心有灵犀,同……哎呀。快跑。”
连鲤正要说些打趣的话儿,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娇俏的身影,脚步匆匆地从廊坊那边赶来,不禁哎呀叫了一声,急忙一把躲过司寇准的身后。
她娇小瘦弱,司寇准消瘦略高,竟也能大约遮掩起来。
“朕都躲到楼上了,岫玉竟也能找着。”连鲤碎碎念着,小心翼翼地躲在司寇准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