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夏天厂里只发放霍香正气丸,都是由各街道居委会大妈直接派送到各家各户,今年则是实实在在的物资。除去霍香正气丸还有凤油精,另外还有白糖、绿豆和面粉。后面这三样每户按户口本上的人头论两现称现领,独生子女家庭额外多发一斤白糖。广播站的播音员声音听去都格外带劲,大家也奔走相告惟恐有人漏听广播,好象去晚了就没得领一样。
屠八妹在听到广播后第一时间打发春芳回家去取户口本,她让春芳骑上傅伢子的破自行车快去快回。春芳领命跑回家翻箱倒柜愣没找到户口本,她两手空空返回豆腐房复命。
“你说你除了读书你还能干些什么事,这户口本搁家里它还能长脚……”说到这屠八妹面色一凛,“坏了!”她一拍大腿,没等春芳开口问她已丢下买豆腐的顾客奔了出去。
“怎么回事,生意还做不做?”顾客不满。
“做的,您要多少?”春芳赶紧拿起铲豆腐的铲片,边问边探头朝屠八妹跑去的方向看了眼。
屠八妹火烧火燎闯进镇上民政局,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架式,在确定顾拥军和猫耳没来领过证后,她双肩一松。然而,她一只脚还没跨出民政局,尚未完全落回原位的心又悬到嗓子眼。
户口本没翅膀不会自己飞走,屠八妹几乎可以肯定,顾拥军揣上户口本跟猫耳跑去县城打结婚证去了。她撒腿就往车站跑,准备掏钱买票时心中一动,继而又排除他俩去县城偷打结婚证的可能性。
没有单位开具证明他俩怎么打结婚证?屠八妹相信顾拥军所在单位在明知她反对的情形下,若要给顾拥军开结婚证明无论如何会通知她。或许是春芳粗心大意也未可知,还是自己跑一趟再说。
屠八妹急火火掉头往家赶去,刘大妈家大门敞着,她进门时听到刘大妈在家嘀咕:“跑哪去了?”她脚下一缓,偏头瞧了眼,恰好看到刘大妈在外屋抽屉翻找东西。
“你在找户口本?”屠八妹也不回自己家了,她直接冲进刘大妈家问她是不是在找户口本。
刘大妈一愣,嘴里回道:“是啊,奇怪了,我里里外外翻高(遍)了也没看见,我记得是放在……”她话没说完屠八妹就一把揪住她胸前衣襟,晃着她怒吼道:“要是他们打了结婚证我就死给你看!”
毋庸置疑,顾拥军和猫耳去了县城,屠八妹后悔万分不该回家跑这一趟,她恨不能插翅一下飞到车站,全然不理会喊着“妈妈”从家追出来的顾西,风风火火大步朝村口而去。
爱民和建新几个听到声音涌到门外,爱民抱回顾西,建新问后知后觉一脸忧色追出来的刘大妈,“刚是我妈回来过吗?她怎么门都不进又跑了?”
刘大妈两道眉毛都快挤到一堆,屠八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户口本应该是让猫耳拿走和顾拥军打结婚证去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爱民,“你们家的户口本是不是也找不着了?”
爱民没有回答刘大妈,她不用回答,答案已写在她眼中。
冤孽,真是前世的冤孽!
屠八妹恨不能脚下生风飞回车站,她在心里发狠立誓,若顾拥军和猫耳扯到了结婚证她定饶不了顾拥军单位的领导。
她窝着火走到小医院那儿时,毛四杰踩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骑着S线迎面过来,起先他没注意到屠八妹,打屠八妹身边过后他才惊觉。他扭头瞅眼,随既车头一拐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