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府衙距离太贤楼只隔着两条街,捕头林海领着一帮手下接到刘知府的命令后,很快就来到这座幽州城名声最响亮的酒楼。
一进酒楼,他先是看到了刺史家的长子方经纬,第二眼便瞧见苏柯那两桌人。
身为捕头,他的官职和地位并不显赫,但一双眼睛十分毒辣,基本上瞧上两眼,就能猜测出对方的身份。虽然之前不在酒楼,也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只是打眼一瞧,他就知道今天方公子碰到了硬钉子,否则根本不需要自己来当冲锋陷阵的小卒。毕竟在幽州城里,刺史方厚德的名字足以吓退绝大多数人。
所以他没有凶神恶煞般冲苏柯耀武扬威,而是领着手下走到这个贵气年轻人旁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这位公子,在下是幽州府衙捕头林海,奉知府之命,请你回去查件案子。”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他轻巧的一句话先将自己摘了出去。反正自己只是奉命行事,你要真是哪里来的大人物,自然会去找刘知府的麻烦,不会跟自己这等小卒子过不去。
苏柯抬起手,从青尧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不慌不忙地问道:“什么案子?”
林海看似很死板地道:“此乃公务,不便相告。”
“哦,公务。”苏柯笑笑,抬头看着这位面色黝黑的捕头,疑惑道:“你要抓我回去办案,却又不说我犯了什么事,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还是说,你们幽州府衙历来都是这样办事,随心所欲,懒散荒唐,不把咱们王朝律法放在眼里?”
他越是这般风轻云淡,林海心中的压力就越大。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位年轻贵人的淡定不是装出来的,对方显然没有把自己这等身份放在眼里。
酒楼另一边,方经纬不冷不热地道:“刚才不是有人连王法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却有脸说什么律法,当真可笑。”
苏柯目光转向他,笑道:“那依方公子的意思,我应该不闻不问自缚双手,让这位林捕头把我抓回去?”
方经纬好歹是刺史长子,这种陷阱还不会一脚踏进去,冷笑道:“方某不是公门中人,无权干涉捕头办案。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你害怕什么?”
苏柯温柔地笑道:“既然你不是公门中人,巴巴地上来凑什么趣?正所谓吹皱一池春水,关你屁事?”
方经纬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很想一杯子砸在苏柯那张可恶的脸上。
林海等他们两个交锋完,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适才有人来府衙报案,说是被一群外乡人抢了财物,根据他的口供,公子与您的属下很符合那群外乡人的特征,所以特地请诸位回府衙说清楚这件事。还请公子不要让我为难。”
谁知苏柯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林海眉头微皱。
苏柯叹道:“都说破家县令,灭门府尹,我今天要是跟你去了,被你投进大牢,那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所以当然去不得。我看这里是个好地方,人多口杂,不如就在这里说清楚。你要是怕误事,不如叫你们知府过来,咱们在这里说道说道。”
好狂妄的口气!
林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年轻人,连一城知府都不放在眼里,他到底是背景深厚还是狂妄不知世事?
他心中几多思量,最终还是沉下脸来。
面前这年轻人身份尊贵也好,背景深厚也罢,却不如刘知府能直接决定自己的生死前程。且不说还有方经纬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今天如果灰溜溜地回去,这后半生想必会很凄惨。为了自己的妻儿父母,他也不能无休止地退让下去。
于是他抬手按住腰间的刀柄,沉声道:“请你跟我回去。”
苏柯斜眼看着他,竟然笑了出来:“你不错,有点男人样子,不像方公子那种怂货,只会仗势欺人。但就算我很欣赏你,我也不能跟你回去。”
林海心情复杂,往前踏了一步,道:“这位公子,不要逼我动手,需知这会折损你的脸面。”
他身后的十余名捕快也齐齐踏前一步,气势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