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此次专程前来,是想请苏相……重回朝堂。”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起惊雷,在座众人均面露惊色。
苏如熙清澈的大眼中露出惊诧的神色,差点失手打翻了手里的碗。她着急地想,慕容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究竟是几个意思?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苏彻到底是老狐狸,表现得就要淡定许多。他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皇帝陛下,慢慢勾了嘴角,道:“草民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
“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以苏相的才智权谋,要是就这么退隐朝堂了,实在是我大齐的损失。”
“多谢圣上抬爱,草民实在是愧不敢当!”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了许多,沉声道:“如今的朝堂在皇上的整顿之下,清明之风盛行,草民相信皇上定能清除积弊,还大齐一个去伪存真、清明坦荡的朝局。”
苏彻这番话虽然听似推诿,但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自从慕容策登基以来,清除积弊,扭转颓势,废除了严苛的赋税,从而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苏彻回归市井这一年来,听到的都是百姓的交口称赞,不得不说,慕容策作为一国之君,气度和作为确实值得钦佩。
慕容策与苏彻对视了半晌,唇角微扬,道:“苏相这么说是拒绝朕了?”
苏彻道:“草民如今已经心不在朝堂,还望皇上体谅。”
“嗯。”慕容策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不着痕迹的掠过坐在下首的苏远之,慢慢说道:“朕没记错的话?苏相当初是因为苏将军战死沙场,难以承受丧子之痛,所以才辞官归隐的,对吧?”
“是。”
苏远之不着痕迹地微蹙了眉。
听他提起苏远之的事,苏如熙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紧张得隐隐冒汗。
他明明知道夏离就是苏远之,他在此时突然提起哥哥的事,是在暗示什么吗?
慕容策仿佛没有看见几人微变的脸色,唇边噙着淡定的微笑,道:“朕之前在犒赏三军的宫宴上将苏将军封为了‘护国大将军’,此事,苏相可知晓?”
苏彻道:“犬子能够为国捐躯,乃是他莫大的荣耀,皇上实在不必再多行封赏。”
慕容策点了点头,道:“朕也觉得当时的封赏太过草率了。”
苏彻眉心一跳,目露疑色,有些拿不定他话中的意思。
慕容策接着说下去,“当时苏将军的尸首并未找到,朕就这样草率地按照烈士的礼制对他进行封赏,想来确实有失妥当。苏将军用兵如神,勇猛善战,既然敢孤身一人闯入敌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打算的。朕后来细细想来,苏将军也许并未战死沙场也说不定呢……”
他语含深意的话让苏如熙不由得心头一颤,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紧了衣角。
白若素看见她紧张地模样,伸手过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些,别太紧张。
苏彻眸光暗了下来,冷声道:“草民不知道皇上的话究竟是何用意。赤炎关一役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如今再追究尸首的下落,恐怕更不妥当吧!”
听了苏彻的话,慕容策不仅没有动怒的迹象,反而轻笑了声,道:“苏相误会了。朕不是想追查苏将军的下落,只是觉得苏将军乃是天生将才,就这样被埋没了,实在令人惋惜。”
苏远之刚放下筷子,听了慕容策的话,他端着酒盏的手轻颤了下,杯中的酒洒出来了几滴。
慕容策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眸色渐深,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满含深意的弧度。
苏彻难得地沉默了片刻,而后端起面前的酒杯缓缓起身,看着慕容策道:“能得皇上如此器重,草民在此代犬子谢过皇上。”
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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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墨,苏如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晚宴上慕容策说的那些话。
他心思深沉,她猜不透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苏彻重回官场。是真的惜才若渴,想要苏彻重新为朝廷效力,还是另有目的?
还有他最后提到的关于苏远之的事……更让她想不明白。
他早就知道了苏远之并没有死,可是他却并未点破,以此来治爹爹和兄长的欺君之罪。反而说出什么尸首既然没找到,就有生还的可能这样留有余地的话……
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苏如熙怎么也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复杂混乱,脑中却越是清明。
这时,睡在她旁边的白若素轻声问道:“熙儿,睡不着么?是在想什么?”
苏如熙连忙收回心神,抱歉的小声说道:“娘,是我吵到你了么?”
白若素轻轻翻了个身,侧身对着苏如熙,柔声道:“没有,娘本来就还没睡着。熙儿呢?是有心事么?说来给娘听听。”
苏如熙犹豫了片刻,然后往娘亲的方向挪了挪,亲昵地圈住了她的腰,两母女就像从前一样睡在一个被窝里亲热的讲着悄悄话。
她小声道:“娘……你说,皇上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想请爹爹重回官场么,还是另有目的?”
白若素沉吟了片刻,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苏如熙的头发,反问道:“熙儿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