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白云观观主的院落却有一处弥漫着低沉的气压。
随侍的弟子送饭进去都小心翼翼的,即便那个青衣公子早饭吃的都翩翩如玉,可人类趋利避害的天性让他们由心到身的都拉响了警报。
霍天青并不好排场,再说这也不是他的地盘,并没要人伺候用膳。
但这院里的低等弟子习惯了做这些,也没敢自行离开。
弟子青乐立于霍天青身后,偷瞄着打量这位贵客。
听说这人是半夜随观主回来的,他睡得死没听到什么动静,一早起来就被告知新来了几位公子小姐,要好好伺候,但又不能对院外走露风声,如同之前白衣剑客一般待遇。
青乐大多是做观主院落小厨房的杂役,在厨房帮工,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出来帮忙。
他被安排到这间房,房里的两位公子起床他进来收拾的守候,气氛还是好的。
只他去厨房取早饭的功夫,就见青衣公子从另一间房回来,还是那般温文的模样,吃饭也慢条斯理,心情却是明显的不佳了。
那个房间应是昨晚同来的另一位公子在居住,据说还是个灵敏的瞎子。
这小院总共四间客房,早先的白衣剑客就占了一间,昨晚的小姐独占了一间,剩下三位公子里他服侍的这两位挤了挤,让那位瞎公子单住了一间,应当也是尊重这人的。
只那一小会儿工夫,就翻脸了?
青乐胡思乱想着,迷糊间突然看到一道白影窜向桌子。
“什么东西!”
随即抽了佩剑,砍向桌子。
青乐惊惶之下,用力并不小,却在中途发现剑劈不下去了。
那位青衣公子竟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剑锋!
“你何时学会了灵犀一指?”
“只是学了粗浅的架势,这小道长的剑上又没带内劲,这我还是接的下来的。”
霍天青弹开了青乐的剑,回答了来者的话,又转过头来和青乐说话:“这雪梨是我的宠物,惊着小道长了。”
青乐红着脸道:“没……没关系,是我学艺不精,没看清。”他也听出来了这位公子的意思,不过他确实功力不高,才连只是花架式的一招都能接了他的剑。
霍天青:“庄主,雪梨怎会在此处?”
西门吹雪:“昨日出门时便跟着了。”
霍天青出去追踪陆小凤,自是不合适带着雪梨,雪梨也很乖巧的留下了,却在西门吹雪出去的时候硬是赖上了,躲在西门吹雪的袍袖中,素白衣衫的遮掩加上霍天青昨天一直没注意西门吹雪,愣是让它藏到现在才现身。
霍天青:“那也没有喂食了?”昨天奔波一天,两人都是滴米未进,何况躲藏起来的雪梨。
西门吹雪:“未曾。”
窝在霍天青怀里的小狐狸轻轻地蹭了蹭。
霍天青抱起它来,轻声问:“可是饿了?”
雪梨的眼珠左右游移着,并不敢看他。
霍天青:“饿你一天,也该知道教训了。”
对青乐道:“小师傅,可否去厨房取些鸡肉?”
青乐:“是。”
西门吹雪突然道:“陆小凤不会现在就做那不守礼之事。”
霍天青:“啊?”
西门吹雪:“你不是在烦恼这个吗?”
他习惯早起练剑,今天也不例外。结束正待调息的时候,发现霍天青进了花满楼的房间,又马上出来了,情绪明显不对。
他还在疑惑的时候,竟然看到陆小凤从花满楼房间出来,欲要追上去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询问之下得知,陆小凤昨天在李燕北的指点下,摸到白云观时,正是他们谈完话准备就寝的时候,就直接跑花满楼房间蹭床睡了。
霍天青应是来寻花满楼,见两人同床,貌似误会了。
霍天青:“哦!这我知道,就算两情相悦,昨夜也不是做那事的时候。”
西门吹雪:“那又为何?”
霍天青轻笑一声,道:“庄主,你猜我对花满楼的感情有多深?”
西门吹雪从笑声中读出了轻狂寂寥的味道。
霍天青:“我,天生就喜欢男人。”
西门吹雪:“……”
霍天青:“我知有些这样的人会为了传宗接代娶妻生子,再暗地里与他人苟合,但我不要这样,我要的是堂堂正正!我选择了花满楼,用计订下了婚约,那婚约在别人眼里虽然只是儿戏,但我在花满楼身边就有了地位。”
西门吹雪:“……”
霍天青:“后来我回了天禽门,一直写信给花满楼,让他不要忘了我,却一直没收到回信。再见时我对花满楼说我体谅他可能忘了我,只是想引起他的愧疚,实际上我早猜到是父亲他们搞的鬼,毕竟连信都不回的花满楼就不是我认定的那个花满楼了。我顺势而为,利用愧疚之意让他的心牵挂与我,在他心上加重一分砝码。”
西门吹雪:“……”
霍天青:“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我能让花满楼在多年未见的情况下仍能喜欢我,而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惜,我的千般算计就败在这一点。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没有托大,而是经常与他联系,同他相处,是不是现在就会不同?”
西门吹雪张张嘴又闭上了。
他想说陆小凤跟花满楼天性相合,却又不敢保证那天性能否让花满楼经得住霍天青的倾心相待。
会对西门吹雪吐露这些,完全是因为今早看到的场景刺激了他本就有些难过的情绪。
说完了,也就平复多了。
尤其是看到西门吹雪张合的嘴,也就知道自己失态了。
于是敛了声,静坐在桌边。
沉默许久,竟是西门吹雪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