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七月初一,风从靖江东南起。
范铉超站在县衙高处,看着乌云密布,就像谁在天上放了一把火,夹杂着暴雨呼啸卷过,顷刻间便压倒了靖江县。
范铉超也淋了个落汤鸡,匆匆下来,静楼静传赶紧给他擦头发换衣服,惊蛰小满拿来了新衣新鞋,一时间没有姜汤,伺候他喝了热茶。
范铉超不耐烦地叨咕:“就算现在换了新的又怎么样,待会还不是要湿的。”
穿戴整齐,范铉超即刻找来王主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王主簿也是刚从雨中回来,一擦脸上的雨水,“现在情况还好,只是城南地势低,怕是要有积水的。”
靖江县地势本来就低,更兼有年年台风,稍有些钱的人家建房从不选在低处,而是要放在高处,城南的低处多是贫民或是商铺。
“城南的居民都不愿意搬迁,如今不知道如何了——对了,靖江水位到哪儿了?”
“现在雨才刚下不久,水位还正常。城里的排水也算顺畅。”
范铉超点点头,王主簿见他神色不虞,说道:“今年这雨势的确不同往年,要不是大人事先准备,我们都措手不及。”
“都是梁二看出来的,我又哪里有什么先知的能力。”范铉超淡淡地说,吩咐道,“备马,我去城南看看。”
城南混乱,王主簿有心要劝,可看到范铉超抿嘴皱眉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重新披上蓑衣,冲入大雨中。
范铉超带着人骑马行至城南,发现这儿的积水已经没过了马蹄,而城南家家户户都门户大开,利用各种杂物将门堵住不让水流进来,然后一家老小齐上阵,一点一点从屋里往外舀水。
城南本来就是地势低洼之处,排水不便,现在街道上的水简直可以用小河来形容了,左边一个竹篮,右边一个木勺,都这么漂在水面上,随着水流起起伏伏。
范铉超指着久久退不下去的水位,问王主簿:“前两天没疏通城南的水渠吗?”
王主簿赶紧说:“疏通是疏通了,可城南水渠沉杂物多,人手也不够,只疏通了一半。”
“疏通了一半和没疏通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等着洪水将它冲开呢!”
王主簿低头不作声,不敢答话。
范铉超吐出胸口一股浊气,其实也不能怪王主簿,的确是时间紧任务重,还没什么钱来做事。他绷着脸下马,趟着水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这儿一家四口都忙得脚不沾地,往外舀水。
他们堵上了门口干活,范铉超有心帮忙也插不上手,在一旁往里望了望,房子又矮又小,十分逼仄,现在有泡了雨水,整个房子里的桌椅、箱柜都泡在黄水里,怕是都用不了了。
范铉超问了几个问题,也都是菜价物价、怎么不搬去避难所之类的。
范铉超走过街道,情况都差不多,这里的街道窄,住户多,东西杂,排水难度大增。范铉超问:“离城南最近的收容所在哪儿?”
“正是孤山寺,稍远一些还有一处道庵。”王主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