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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时节,烈日中天,天气闷热的要命,富贵人家早早便在屋子里置了冰盆子,长宁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身着青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手持一把团扇,站在黄花梨双月洞美人榻前螺钿人物山水小平几旁,对着小平几上的冰盆子一下一下的扇着,这小姑娘是长宁侯府的家生丫鬟双柳,自小便在长宁侯嫡女崔槿身边伺候。
长宁侯府是京中百年世家,老侯爷共生有三子,长子次子皆是嫡妻所出,三子是庶出,老侯爷去后,爵位由嫡长子崔施正承袭,长宁侯府三位爷皆是品行端正,二爷和三爷那里身边还纳了一两个妾室,到了长宁侯这边只守着嫡妻徐氏一个过日子,多年来也没提过纳妾,徐氏系出名门,乃文国公府嫡女,当年嫁给长宁侯也算是低嫁了,徐氏是长宁侯使了些手段才娶到的,多年来对着这个妻子宠爱有加,一大老爷们,到了妻子面前就温柔小意,从不高声呵斥,徐氏进门共为长宁侯生了两子一女,长子即是如今的长宁侯世子崔令润,行事稳重,爱护弟妹,妻子杨氏同样出身名门世家,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日子和和美美,次子崔令泽就颇为让人头疼,多年来放荡风流,逛青楼,捧歌姬,吃喝嫖赌样样占全,不过他不是长子,身上没有担子,徐氏宠儿子,不忍苛责,也就由着他去了。
到了小女儿崔槿这里就更加宠爱了,崔槿不是长宁侯府唯一的姑娘,却是唯一的一个嫡姑娘,身份贵重,加之上头两个哥哥,到了第三胎,徐氏一心盼着能生个姑娘,多番求神拜佛,总算盼来了个闺女,且这闺女幼时便生的白白胖胖的讨人喜欢,即便是不喜身份贵重的徐氏的长宁侯府老夫人,也对这个孙女甚是满意,小时候抱在怀里心肝肉的叫着,比疼孙子还要疼。
透过水晶帘传来一阵女子哭泣的声音,双柳有些担忧的看向黄花梨双月洞美人榻,榻上躺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此时正闭着眼睛,身上一袭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乌黑的头发梳成飞仙髻,两髻发间簪着流云飞水簪,髻前插着一支宝蓝点翠珠钗,圆润的耳垂上挂着一对赤金缠珍珠坠子,更趁肌肤娇嫩。
只是那本该熟睡的人儿此刻却因外间的嘈杂声微蹙眉头,紧接着翻了个身,睁开了琉璃般的眼睛眨了眨,有些茫然。
双柳忙发下手中的团扇过去扶她起身,崔槿坐起身有些微恼的嘟了嘟嘴,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定是以为她在撒娇,小女儿家生的娇俏,嘟起嘴来便想让人在她那圆润的小脸上捏上两把,只是双柳却明白她这是让人吵醒了不开心了,外间的哭声渐弱,夹杂着丝女子哀求的声音,崔槿扶着双柳的手绕过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走到外间。
正门敞亮着,地上跪着一个女子,双眼红肿,发髻有些松散,见崔槿出来了,连忙哽咽着道;“姑娘,奴婢不想离开您,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想一辈子伺候您。”
崔槿坐到铺了绒毡的檀木半枝莲椅上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是我疏忽了,你年龄大了,早该放出去了,让你娘领你出去,总该有个好归宿。”
此时屋中还侯着几个二等丫头,崔槿瞟了双柳一眼,双柳点点头,挥退众人,那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见众人退去,再无顾忌,呜咽着说道;“姑娘,奴婢知错了,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崔槿转了转手腕上的白银缠丝双扣镯,目光似有松动,那女子连忙跪着上前,双柳往前两步挡住了她,那女子讪讪的跪回去继续哀求道;“姑娘,奴婢知错了,日后再不敢犯,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遭。”
“让你娘来把你领回去,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
“不。”映兰哭着摇头;“姑娘,奴婢是真的爱慕二公子,若是姑娘不同意,奴婢以后再不敢起半分心思,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
崔槿心中微微叹息,她二哥那张脸,招惹了多少小姑娘,偏偏又是个风流种,可他再风流,那也是在外头风流,从来没有在家中放肆过,更不会招惹自己这个妹妹身边的丫头,这次只怕是这丫头自己起了心思。
“下去吧。”
这话一出,映兰便知她崔槿是铁了心的要撵自己出去了,双柳过来拽她,她一着急挣开她的手,脱口而出道;“姑娘,您不能这么赶奴婢出去,奴婢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
啪嗒一声,门被推开了,门外站着的崔令泽面色尴尬,扯了扯嘴角,道;“妹妹这里有事要忙,二哥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崔令泽转过身便听崔槿娇滴滴的叫道;“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