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义一冷冷瞥了一眼上原勇作,也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电报抄件递了过去。上原勇作接过电文,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沉默了很久,才道:“河合操大将已经去双城子督战了,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还是等河合君进一步的报告吧。”
田中义一冷笑一声:“情况要是没有那么糟糕,河合君也不会发出这样的电报!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河合操是田中义一陆士的同学,两个人的私交一直不错,这次能当上这个倒霉的远东军司令官,也是田中义一的意思。
上原猛地就站了起来。“这一回都是河合操把事情搞糟的,居然没有想到华军突袭双城子!这样的蠢蛋不配再当远东军司令官了!”
田中义一哼哼了一下。“上原君认为河合操当不了司令官是吗?那不如就由上原君亲自出马吧?你是陆士的前辈,又当过陆军大臣、参谋本部总长,一定可以力挽狂澜的!”
“田中!”上原狠狠瞪着田中义一,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总不能说:“远东的仗已经打成这样了,本官这个司令长官还能当出花来啊!”要是这样不就承认战局已经无药可救了吗?当然,接下这个烫手的司令长官也是万万不能的,谁知道这个盐浦要塞会不会很快沦陷?到时候身为远东军总司令的自己还不得与城同亡?
总理大臣和陆军大臣四目相对,都狠狠瞪着对方,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就低沉到了极点。北一辉瞧见场面有点糟糕,就赶忙朝海军大臣打眼色。加腾友三郎点点头,开口打圆场说:“田中君,上原君,两位还是先听听海军的建议吧。”
田中义一点头道:“加腾君请说吧。”上原勇作也不声不响一屁股坐了下来。
“海军的意思是,不妨请英美出面斡旋。如果支那肯停火……皇军可以先从满洲撤退,同时加强双城子的防御,这样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总是能维持的。”
“支那肯定不肯停火的。”上原勇作咬咬牙。“他们又不傻,要停火肯定也是打下双城子以后再停,到时候帝国恐怕就没有一个体面的停战条件了!”
加腾友三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如果双城子守不住,陆军预备怎么收拾远东的残局?”
上原勇作和田中国重对视了一眼,双城子可绝对不能丢!不丢还有台阶可以下,丢了就非割地赔款不可了!可是割地赔款的和约谁敢签?谁签了还不变成国贼,就等着被天诛吧!田中国重想了半天,斟酌着道:“军部的意见是双城子必须保卫,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减轻双城子一线的压力,可以命令第一军加快进军步伐,尽快占领佳木斯;第二军加紧进攻虎头要塞……此外朝鲜军也应该向鸭绿江北出击,以威胁支那满洲军的后方!同时……突袭上海的‘决’号作战也应该提前开始!”
田中义一闷哼了一声。“要和支那拼命了吗?”他看看加腾友三郎。“海军的意思呢?拼不拼啊?”
加腾友三郎皱皱眉,心道:“不拼还能咋办?现在要求和,最起码得赔个上亿美元!国民还不把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当成国贼?这事儿内阁办不了,除非宫中那位点头。”他苦笑着说:“首相阁下,下官的意思是……求和的事情最好请示宫中。”
田中摇头说:“宫中肯定不会答应的!”他深吸了口气,好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北君,你去联络英美大使,请他们出面和支那方面接触,向支那表达帝国希望和平的意愿。”
“首相阁下!”“不能求和啊!”两个陆军大将立马跳了起来。这场战争基本上就是日本对东亚大陆霸权的最后一搏了!如果就这么输了,接下去陆军真的要沦为海军的附庸了。所以他们就是明知道事不可为,也不肯就这么放弃的。
“两位陆军大将少安毋躁。”田中缓缓的将目光转向了上原勇作和田中国重,淡淡说:“命还是要拼的!大日本帝国不能就这么放弃!这样别说你们不甘心,就是我这个当首相的,也一样不甘心!”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我们要做三手准备!第一是寻求体面结束战争,不赔款、不割地,双方撤出对方的领土,恢复战前状态。第二是准备同支那决一死战!远东军、朝鲜军都要使出全力作战,同时组建用于上海作战的第三军,由铃木莊六中将出任司令官。第三是为远东军准备后路……陆军对此有什么意见?”
上原勇作皱眉想了想,说:“如果双城子陷落,远东大铁路就完全中断了,远东军的补给就只能走水路了,从阿穆尔河上用船只输送补给物资。”他看了看海军大臣。加腾友三郎说:“海军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过阿穆尔河沿岸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远东军会吸取教训的。”上原勇作冲加腾友三郎微微躬身以示感谢。然后又扭头望着田中义一。
“就这样吧!”田中冷冷扫了一眼陆海军的几位大将,站起身就宣布会议结束,然后就匆匆离开会议室,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日本陆军情报局长冈村宁次少将已经恭候了好一阵子了。
看见田中义一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冈村忙一个立正行了军礼,然后又弯腰鞠躬。“首相阁下,您要下官办理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
田中义一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在场,就推开办公室的门,招呼冈村进去,又请他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自己也几乎是瘫坐在了办公桌后的高背扶手椅上面。
“联络到她了?”田中问。
“还没有,不过找到联络她的办法了。”
“没有,但是我们找到了宫川富美子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