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给大地铺上一层又一层的厚被,屋外是寒气侵人,屋内是炉火暖暖。
顾锦同单枕膝一臂,盯着头上的灰白色帐顶:“阿姣,你要什么?”
等了许久依旧不闻回应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枕在自己胸膛上的妻子早已酣睡入梦。她眉头轻皱,睫毛似乎雨中嫩叶颤抖着,似乎是在梦中遇到了困境,随时如此倒比平常多了些娇嗔之气。
顾锦同不经意间挑起嘴角,抚上她的蓬松的发鬓。
有几缕黑发倾泻滑落,遮住了她的眼睑,他举手将发丝挽于耳后,耳后黑发中夹杂着几缕刺眼的银发。
他的动作一顿。
“蠡公。”琪彤撩帘而进,朝他举起袖筒作揖。
顾锦同抬头。
“姜夫人请您回去。”琪彤跪地道。
一阵风从她身旁走过,卷起她腰间上绣的精致的锦囊。琪彤悄悄的抬头觑去,只见蠡公已走至帘外,她正要起,忽见对方忽然回过头盯住她。
琪彤慌忙低头匍匐在地。
“抬起头。”顾锦同命令道。
他的声音十分的冷漠。
琪彤不敢不从,连忙抬起头,颤抖着看向他。
顾锦同微眯着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稍顿:“你从前似乎是服侍姜氏的。”肯定的语气。
琪彤忙道:“蠡,蠡公明鉴。奴,奴婢原是姜夫人身边服侍的……后,后姜夫人见奴婢服侍周到就,就命奴婢服侍大夫人。”
顾锦同修长的手指撩开帐帘,深深地看向榻上酣睡的姣素,停了半响,沉声道:“大夫人若喜欢你,你就好好的服侍她。”
“是。”琪彤连声应和。
厚重的帘子被撩起,顾锦同踏着雪走远了。
琪彤站起,拍了拍膝盖衣角上的灰尘,有清寒的月光从外面泄了进来,给她的锦囊上镶上了一层银白花边。
——————————————————
翌日清晨,角声满天,收操的号角吹了一遍又一遍,紧接着又响起早食的铜锣声,来来往往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伙房外士兵整齐的划列排队打饭。
姣素跪坐在垫上,纳着鞋底,不时看向外面。
“夫人在看什么?”琪彤倒了一碗马奶/子递给她。
姣素行针瘙头看向她:“快开战了吧。”她放下鞋底,吹开碗里的热气饮了一口。
“是。”琪彤答道:“听那些兵士说停了雪就在典中开战。”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很快就会和周章见面了吧。
姣素心想。
其实此刻发兵最好。周章及周章所领的兵士皆为北方人,典中所处南北交接,又湿又寒,于北人并不适宜,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有半月余了,于周兵定是极其不利的。
“夫人害怕了?”琪彤替她捏了捏腿上盖得小被褥问:“原先我也是怕的,只是后来看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总归打战是前面汉子们的事儿,与我们后面无关。”
姣素摇了摇头。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未曾见人,就闻的人声。
姜氏撩开半帘,探头而今,如花美人般半抱琵琶而入。
姣素放下鞋底,招手唤她进来,把自己下面的垫子抽出放在身旁给她坐。
“这怎么好意思。”姜氏笑着看了一眼琪彤,边说着边坐下。
“琪彤,端碗马奶/子来。”姣素回头嘱咐,琪彤应声退下。
“谢谢夫人。”姜氏抚着高隆起的小腹笑着,颇显寂寥的看向姣素身旁放着的鞋底问:“夫人这是要做鞋子给蠡公?”
“嗯。”
姜氏笑道:“妾身劝夫人别劳累了,蠡公不爱穿布鞋。平日里任妾身给他做了多少双,蠡公放哪儿也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