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姣素正捧着茶喝,听他这么郑重的问出这句话,愣了一下。
顾锦同从宫娥手中取过素帕抿了抿嘴,对他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走后,顾锦同才扶着姣素起身,摸了摸她的大肚子笑道:“我们去庭院里散散步,一边走一边说。”
“好。”姣素喜欢这个安排,多走路有利于她后期的顺产。
两人携手往下走,虽不比屋内烛台照明明亮,但十来步树上就挂着一盏灯笼。今夜又是月明星稀,秋风劲爽,于其中慢步赏菊倒是另一种不同的意境和光景。
“阿姣,可累?”他低声问,整了整她的披风。
姣素摇摇头,呼出一口热气,取而代之的是肺部盈满了馨香的菊花。
她不爱菊,却爱菊花的香味,在冷冽的秋风中越是香浓甜腻,恰似数九寒冬之腊梅,越是在冰天雪地越是开的灿烂。
顾锦同拢住了她的小手,拽入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稍末才缓缓开口来:“那日事情发生后,我就一直很怕。”
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说的姣素一愣,后回味过来他说的是孩子差点没的事。
她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顾锦同说:“你不知你病危时,你身边的丫头急的都快疯了。”
“谁?”姣素问。
“芸蝉。”
她抬头去看他,顾锦同也正低着头噙着笑回视。
“怎么说起她来呢。”姣素淡淡一笑,要将话题撇开:“你看,这秋日也就这菊花开的灿烂,川蜀的杜鹃都谢了吧。”只是菊花易招蚊虫,若不好好清理侍弄烦恼的就是主人了。所以文人喜爱以菊来歌咏高洁之气概,多半是不知栽种人之辛苦吧。
顾锦同眸光一闪,顺势接下话:“菊花再好终有一日也会与杜鹃一样凋谢,便似这美人,难灿烂过下一季……”
他话音半停,话语之中极尽要怜惜花期之意,但下一句却转了个弯儿:“我看你身边的芸蝉极好,对你服侍也周到,若是再过几年把她放出去,我担忧你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丫头了。”
……
他话点到这里,姣素知道是避无可避了。
“主公又何意?”她问。
顾锦同一笑:“我想把她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侍候,到时候给她家族兄长赐一笔丰厚的赏银也就那样了。”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更何况是女人的性命?一匹马都可以抵得上十个女人了。
姣素不由皱紧眉头:“不,我没这么想过。”她说:“我把阿蝉当做我的妹妹,您也知晓上辈子她服侍我尽心尽力。”
顾锦同问:“那你想怎么办?”
姣素心里早就存了在她生产之前要把芸蝉嫁出去的想法,可这个思虑她还没考虑清楚,该如何去做,怎么做?芸蝉是怎么想的?她都有顾虑,更何况这个话题她也不想跟顾锦同讨论的太过深入。
于是她轻声道:“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我也问问她的想法。”
“好。”他一口应下。
二人夫妻这么久,他如何不知她心内想法,今日此举不过是围魏救赵罢了。
只是要让事情沿着他想要的地方发展,还需要他多添一把火。
顾锦同说:“若是你舍不得芸蝉,又不忍心她孤苦终老就是配给廖樊,疆浑也是不错,他们正好没有正室。”
……
芸蝉给孙起,她还肯,只可惜人家孙先生有妻了。廖樊和疆浑两个人日后哪一个不是如花美眷作陪的?那些个府邸后院上演的宫心计可不比顾锦同的后宫少。
就是她摔傻了,也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她无意再与顾锦同纠缠这个话题,于是捶了捶腿:“走吧。”
“好。”
顾锦同赶忙扶着爱妻回殿中,只在路过花坛时,随手摘了一朵粉橘色的菊花,那花骨朵似的花苞才刚刚绽放,一小朵的却千姿百媚。
他簪于姣素鬓角,左右打量笑道:“还是这个颜色配你,只是可惜没有牡丹。”
姣素摸了摸,手上沾染了菊花的甜腻香味,没有说话,她只是摸了摸小腹。
顾锦同问:“可是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她摇头:“他很乖。”这几日都没有闹她,只是偶尔会跟小鱼一样悄悄的游走。
“阿姣想要女儿吧。”顾锦同笑问。
“嗯。”
“那我们下一胎再生个公主。”
……
有些人就是得陇望蜀,顾锦同将这个成语发挥的淋漓尽致,她都懒的去应他了。
可话虽如此,他的话却如一道石头投下,荡起了她心底的阵阵波纹。
阿蝉的年纪实在是不小了,十六岁在乡间都当年娘了,她当年不也差不多在这个年纪生下了蓉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