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的最后一天,顾知经常戴的那块表坏了。
指针永远地停顿在了九点零一分, 他抬起手表在太阳底下照了照, “真坏了啊……”
“坏了就拿去扔了呗。”他的朋友靠在树旁抽了一口烟,“这可是新年新气象的好兆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去去去, 一只表好几百万呢,扔了肯定被我家老头说败家。”顾知不耐烦地拿出手机, “我打个售后。”
他的通讯录分组乱七八糟的,翻到“Z”字母开头的时候, 他才想起来, 这表是国外买的, 国内没设售后服务点。
倒霉透了。
顾知还是挺装逼的,穷玩车,富玩表,手上戴块坏掉的表, 他走路都浑身不自在。
“哎——顾哥你看。”身边的朋友调侃地冲着对面的店铺扬了扬下巴,“看到那块招牌没有, 各类钟表维修,价格公道,包修包好。”
“就那破店铺, 我还是自己去买块新的吧。”
顾知一脸不屑,朋友拉住他道:“别走啊哥,搞不好里头有隐世的高人, 传奇手艺的老工匠……”
老工匠没有,柜台那边倒是站着一个小孩,看到有客人过来了,搬来一把凳子在底下垫着,踮起脚尖问他们,“你们是来拿表的吗?票据给我。”
这小孩长得好看,雪白皮肤,大眼睛小嘴巴的很秀气,顾知不由多盯了两眼,说话的口气变轻了点,“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我才不是小姑娘!”那小孩鼓起肉嘟嘟的小脸,冲他比了个中指,“眼瘸就该去看医生啊大叔!”
顾知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他不笑的时候长相还是挺唬人的,那小孩像是被他吓到了,赶紧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里面嚷道:“哥哥,哥哥,有坏蛋欺负我……”
过了一会,一丝轻不可察的脚步声走近了,顾知抬头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出乎他的意料,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应该也就跟他差不多大,身上的衣着很朴素,简单的灰色打底羊毛衫,长相隽秀,开口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小孩还挂在哥哥身上,冲他扮了个鬼脸。
“哦——”顾知这才想起来,不抱希望地拆下手腕上的表,“这个你们这边能修吗?”
那个男人的手很漂亮,温润的白,指节修长,精致得好像艺术品。
“我看看……”那个男人看着手表的眼神温柔得好像在看情人,“表盘有点磨损了,买了多久呢?”
“大概有……四五年吧。”
顾知的气势不知为何有点变弱,大概是因为在这么温柔的人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会显得不好意思吧……
“这款表至少还能再用十年,要好好爱惜的。”那个男人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放心吧,能修。”
“咕——”那小孩突然在哥哥的怀里叫了一声,“哥哥我饿了,你做年糕给我吃好不好……”
“音音乖,哥哥在工作。”那个男人拍了拍弟弟单薄的后背,语气略微抱歉,“不好意思,我等会要给弟弟做饭,可能没那么快修好,你着急用吗?”
“我不着急。”顾知连忙接口道:“再等几天也没关系。”
“好,那我先开张单据给你。”
那个男人撕下手边小册子里的一张纸,底下又垫了一张复写,等写完了,顾知接过来一看,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纪观”两个字。
“写一下您的名字,还有联系电话。”纪观的指尖在薄薄的纸张上滑过,“到时我会打电话通知,拿着单子来领就可以了。”
“年糕年糕年糕……”
小孩抱着纪观的脖子撒娇,纪观伸手把弟弟的小手捏在掌心里,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顾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