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在暖香坞里小半月,除了宋美人常来常往,便没了什么交集。
当今皇上年号辰统,自太祖皇帝定国号靖以来,靖国地大物博,每年受边境小国参拜。
太祖皇帝开国之日九月十九也定做是举国同庆之日,每年不论是民间还是宫中都会举行盛大庆典,每家每户也会献出祭品,以慰历朝皇帝在天之灵,祈求保佑风调雨顺。
如今后位空悬,太后统领后宫,这庆典之事更是亲力亲为。而在庆典之上,妃嫔们进献贡礼,以求国泰民安。
君言便是掐好了这日子,懒起轻扫蛾眉,命云迟取了阁内最名贵的盒子将亲手绣的佛经装入,跟着棠梨宫主位婉贵嫔,走在最末端至宴。
酒过三巡,贤妃便起了头奉上巨幅水墨靖国疆域图,拔得头筹。依次而下的宜妃,婉贵嫔,赵婕妤等也纷纷拿出了早先准备好的祭品。
一圈轮着,芬仪之位的顾青衣缓步上前,娇声作礼道:“柔福宫瑶芬仪顾氏奉上羊脂白玉如意一对,愿我朝事事如意,风调雨顺。”说着一旁霜迟启开锦盒,一对上好的白玉如意静静躺在绸缎之上,通体透白,一丝杂质不掺,成色极好,实为上品。青衣勾了勾唇边欲起身退下却听后面传来疑惑之音。
座上皇帝与太后自也是听见了,传人下去询问,才知是君言。青衣蹙了双眉看向君言,不知她想做些什么。君言恍若未见,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礼,便听太后问道:“顾才人何故惊奇?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君言欠了身子怯懦开口:“回太后娘娘话,姐姐……不芬仪小主的羊脂白玉如意极好,并无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嫔妾前些日子见芬仪小主宫里摆着苏州绣娘洛敏之的孤品《四大士》,本以为芬仪小主会选了这孤品进献,今日却见着这对玉如意,故觉得有些意外罢了。这羊脂白玉如意成色上佳,实属佳品,芬仪小主之心天地可鉴。”君言佯装不知,只缓声娓娓道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后听着心里便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洛敏之洛大师的孤品可是举国难寻,臣妾记得宫里唯有的几幅也都存在了国库之中,前年先帝还取了一副进献。原来瑶妹妹这儿藏着宝呢,玉如意再怎的名贵也成对儿,这孤品可……”婉贵嫔花氏执了帕子轻笑,一袭桃红色宫裙衬得她脸蛋娇嫩。
旁的赵婕妤也不甘示弱:“瑶妹妹这九月十九进献之日可不能随意糊弄,历来都是咱们靖国的大日子,妹妹既有孤品在手,怎的却拿了这玉如意出来充数?”
赵婕妤火上浇油,颇有幸灾乐祸之意,而君言这才做恍然状,急急地开口道:“太后娘娘明鉴,想是姐姐觉着玉如意寓意事事如意,更为吉利这才献了出来。”
“才人妹妹此言差矣,玉如意寓意如意是不假,只是这《四大士》分别为地藏王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和观世音菩萨。难道就比不上这小小的玉如意来的吉利嘛?”赵婕妤眼眸一动,又是一番辩驳。
君言只得无措支吾:“这……嫔妾……”
“正是呢,嫔妾在家时就一直听父亲提起苏州洛娘绣品千金难求。”连素来单纯的宋美人也开了口。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瑶芬仪,你自个儿来说,哀家和皇帝都在这儿听着。”太后终是不耐开口,略带严厉的看了眼赵婕妤。
青衣早已恨透了君言,这孤品一事本应无人知晓,这顾君言是从哪里得知的还这般说了出来,如今说什么都是错,只求责罚能轻些。
如此想着,青衣跪下身子道:“太后息怒,此事是嫔妾思虑不周,本想着将那孤品在太后娘娘生辰之日奉上,故今日才取了玉如意前来,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话音刚落,许久未开口的贤妃不温不火的开口了:“哦?那妹妹是想让太后娘娘寝食难安咯?将这贵重之物不取出来进献先祖,而是留着太后娘娘生辰之日,这若是让先祖知道了……”
“混账!哀家何时让你如此行事了?自作聪明的糊涂东西!还不取来进献列祖?”太后顿时大为恼火,衣袖一拂惊得青衣连声告罪。
“太后娘娘息怒,此事是嫔妾提起,才引得太后娘娘盛怒,嫔妾甘愿替姐姐受罚”君言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噙了泪水跪倒在地。
上座太后却沉了音道:“与你何干?今日若不是你,哀家就要做那千古罪人了。顾才人快起来罢,全是你那糊涂姐姐做的好事!如今取来孤品也只能期望列祖饶恕,至于瑶芬仪……”太后抬眸看去,青衣跪在地上更是一动不敢动,片刻才听太后又开口道:“罚了半年俸禄,抄写圣祖遗训百遍,禁足三月,期间不得挂上绿头牌。”
顿了顿,声音带了严厉:“瑶芬仪,你可认罚?”
此时的青衣又岂能有不认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