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孙权,礼物自然必不可少,满满两担之外又有金银布帛数箱,充当聘礼。
孙权倒也客气,未摆江东之主的架子,亲自出府相迎。又有周瑜及一儒雅老者紧随其后,文武双全,给足了刘备面子。
刘备体会,温润敦厚地笑着,以一张仁德的皮遮盖住背后的阴鸷,感激道:“劳吴侯亲自相迎,不甚愧疚。”
孙权亦是笑,年经的脸上布满和善,剑眉平展,星眸深邃,身姿挺拔却姿态谦逊,像足了有才但不自傲的乖乖后辈,“哪里哪里,豫州尊驾岂能怠慢。”
但是,谁都知晓,恭谦之姿也只不过是孙权的假装罢了。他十九岁继位江东之主,人微言轻,年少无知,若不是有非常手段与极深心计,如何能够安然立足,且将霸业大展,成为实力仅次于曹操的又一霸主。
面对这样一人,谁都不免生出几许敬畏与钦佩,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谓。
不过,刘备也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片刻寒暄之后,就已同孙权言谈甚欢,道不尽的友好和睦,甚至有几许兄有弟恭的即视感。
主公会晤,群臣端笑,我因身材娇小混在周围高大魁梧的男子之中,颇不可察。但,受了昨日的耳提面命,即便不易被察觉,我亦是面色沉静,不失风度。
默然地打量对面几人,孙权恭逊谦卑,周瑜风姿绰约,老者冷静睿智,皆不是什么善茬,如此,迎娶新妻必然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我正偷笑,却倏地感受到来自前方的一束目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将我来回审视。
抬眸,对上周瑜玩味的眸子,我并不惊讶。昨日,我就已知晓,双方会面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估计,还不待我们渡过长江,江东就已人尽皆知刘豫州要来。而后采办喜物,入住驿馆怕是都在江东的窥视之中。所以,纵使跟踪失败,周瑜想要调查我的身份也是易如反掌。
回以一笑,我微微颔首,算是正式与周瑜结交,善礼以待。他心胸开阔,并不计较于我先前的捉弄,收敛起眸中的玩味,亦是有礼地对我点点头。
寒暄完,孙权邀刘备入议事堂详谈,刘备留我、赵云、孙乾及简雍相伴,其他人随吴侯府上侍者入偏室休息。
议事堂内,众人分主次而坐,侍婢盈盈而来备盏上茶。领首的女子一身翠色衣裳,薄施粉黛,貌美如花,频频引得在座的男子瞠目而视,就连素来不近女色的赵云都为之惊艳。
不过,谁惊艳都没用,女婢直直地朝着刘备走去,身姿摇曳,妩媚妖娆,纤纤玉手斟茶之时有意无意地抚过刘备置于案上的手,声音魅惑娇柔到不行,“刘将军请用茶。”
刘备深笑,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女子,接杯盏时还不忘反过来捏了捏女子的玉手,看也不看地就将一盏茶尽数饮尽,就差流口水了。
再观孙权等人的神情,主公先是微微蹙眉,而后释然笑起;周瑜胸有成竹,乐观其成;老者面色冷峻,嗤之以鼻。
我摇首,鄙夷于这些男子间的钱权色交易,腹诽,这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孙权使出美人计,刘备欣然接受。我猜,此时就算杯盏中满盛的是毒药,刘备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好色本性也。
不知,前番孔明出使江东时可有受到这等“款待”?
我咬牙,更加鄙视这些臭男人。
上完茶,短暂的暧昧之后,婢女又决绝地抽回手,娇笑着退下,时不时还不忘回首对刘备抛几个媚眼,惹得刘备心痒难耐。约莫,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在,刘备早就扑上去了。
“刘豫州……”因是为婢女诱惑,刘备失神许久,连孙权一声又一声地高唤都没有听闻,直到,距离他最近的我偷偷戳了戳他,他才反应,茫然应道:“嗯?”
我叹息,强忍着斥责他的冲动,低声提醒,“吴侯唤你。”
这般,他才恢复如常,展现出满面歉疚的神色,赔礼道:“备一时失神,不闻吴侯所言,还请吴侯见谅。”
孙权哪里会介意,无害地笑着摆手,“无事无事。”随后,趁势邀请,“豫州远万里而来,权备了晚宴,还请豫州赏光。”
自然,那个婢女也会在。
刘备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笑笑应下,“吴侯盛情,备必不负。”
接着,话题回归结亲一事。孙权自谦,不谈其他,先将孙姬贬责一番,言她自小不受管教,任性妄为,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姿态,反倒颇似个悍妇,好武刀弄剑,爱管闲事。
刘备摇头,并不在意,“吴侯哪里话,自古女子多无德才,令妹善武,已是优于他人许多。爱行侠仗义,乃是好事,恰说明令妹纯善。反倒是备已年老,体力多乏,配不上令妹才是。”
“过谦过谦。”孙权耐心,客气地同刘备你来我往,不嫌乏味,“豫州威仪,仅凭一己占据荆州,得民心无数,能嫁予豫州这般雄才伟略之人乃是吾妹之福。”
“吴侯抬爱。”
“恕老朽冒犯。”忽而,孙权帐下老者出言,眸光锐利,不卑不亢,“郡主乃是吾主亲妹,势必娇宠,得吾主喜爱。如今郡主既嫁,吾等为臣子者难免为主公担忧。因而,冒昧询问豫州,不知豫州正妻多亡,可是因豫州有克妻之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