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离去后,屋里又静默良久,贾母才开口道:“我看着不如这样吧,公中的钱先拿一半出来,另外还三十万两,你们兄弟两房各承担一半,明天你们把钱凑一凑,咱们也好趁早动工。”
贾母自认为这样的方式对贾赦兄弟俩都很公平,又想着贾赦贾政素来对她孝顺,必然不会反驳她的意思,却没想到…。
“老太太,这我可不同意,娘娘是二弟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凭什么我要出一半的钱?更何况承爵的人是我,难道公中的钱就不是我的?这样岂不是等于我们这一房要出二十五万的钱?我不接受老太太的意思,也拿不出这笔钱来。”贾赦闻言,立刻否决了贾母的建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娘虽不是妳的亲闺女,却也是妳的亲侄女,她得了皇上恩宠,难道你就没沾到半点光吗?自家人还分得这么仔细,你也不怕传出去丢了你的脸!”贾母脸色一变,扬声斥骂道。
“老太太可别这么说,亲闺女和亲侄女虽说字面上只差了一点,关系却是远了不少,我也不相信娘娘吹着枕边风时,会先想到我这个大伯而不是她的父母兄弟姐妹,说不定娘娘连枕边风都吹不着呢,要不然娘娘封妃都半年多了,怎不见皇上给咱们什么赏赐?再说,老太太和二弟二弟妹这样大肆铺张的盖那个什么园子,不怕皇上见了不高兴吗?”贾赦摆明着一副准备耍赖到底的态势,硬是咬紧牙关不肯点头同意接受贾母的意思。
“好!好!好!你现在是长本事了?整天游手好闲、饮酒作乐,既不作正经事,又不谙俗务,你怎么能明白我的苦心啊?!我若不是为了咱们家,当初会把元丫头送进宫里?如今她好不容易挣出名头了,你作为大伯的不但不帮她,还要来给我添堵,是吗?!”贾母对着贾赦怒目相向,严厉指责道。
“老太太甭把话说得这样好听,试问这京城里有谁家是正经袭爵的家主不住正院住花园?又有谁家是不袭爵的弟弟住着正院不肯走?老太太这心偏得也未免太大了?如今又要我白白出钱替大侄女充脸面?那要不要干脆把我这个爵位也让给弟弟算了?”贾赦轻嗤一声,鄙夷地瞄着站在他斜对面的贾政。
贾政被贾赦一番说得是满脸通红,却还义正词严地道:“大哥怎么能这样说?弟弟又岂是自愿住在正院的?原就是老太太的意思,弟弟自认一心孝顺老太太,当然只有听从的份儿,哪里敢反驳半句?大哥这番话是想置弟弟于不孝不悌之地吗?”
“哧!你怎么想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哪敢揣测半分?”贾赦冷笑道。
“好了!我老婆子话摆在前头,这笔钱大房是一定要出的,你要如何才愿意把钱拿出来?”贾母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问道。
“儿子也不敢提什么要求,只不过想把一切归回轨道上而已,还有就是分家。”贾赦一脸从容淡然地拱手回道。
“你!你这不孝子!老婆子还活着呢,你这是想咒我死,是不是?!”贾母一听到分家两个字,手边的杯子倏然地飞向贾赦,伴随着她的怒吼声。
贾赦眼尖地闪飞来的杯子,面色不改地回道:“儿子怎敢如此不孝?!世家贵族里,后辈子孙成家后分府别住的人也不是没有,儿子这般条件不算违例,再者譬如今日建园子这件事,人家看着是荣国公府的大事,贾家的大事,与二弟二弟妹无直接关系,就算人家知道娘娘是你们的嫡亲女儿又如何?对皇上而言,她只是荣国公府的女儿,不过若分家的话就不同了,届时两家虽都是姓贾,但人家肯定认得出谁才是娘娘的娘家人,当然…如果二弟你们不介意的话,也能当我没说这句话,但是归还正院一事却不能退让半步,二弟二弟妹可要想清楚了。”
“琏哥儿,凤丫头,你们夫妻俩也是这个意思吗?分家?让你们二叔从荣国公府搬出去?”贾母气愤难平地瞪着贾赦,须臾,转头质问起贾琏夫妻俩。
“老太太,这些事不是我们做晚辈之人能够决定的事,自然要看老爷太太的意思,再说老爷这么说也是为二叔着想,若二叔还在荣国公府,皇上只觉得荣国公府门户高深,必然不需要太多的赏赐,您想想看,娘娘封妃至今数月,皇上却未曾恩惠于荣国公府,亦未对二叔赏赐进官厚禄之恩,但我听说当初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晋封时,吴家与甄家还各得了黄金百两等许多赏赐,那可都是皇上恩典哪。”贾琏没说同意或不同意,只是拐着弯表示因为荣国公府这块匾额,其实他们谁也没有得到好处。
“对呀!我怎会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老太太!”王夫人一听到贾琏的话,她顿时恍然,难怪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皇上只封了她家丫头,可是没有给做父母兄弟的任何赏赐啊,她记得当初皇上初登基,大封后宫时,吴家和甄家光是得到的封赏就有好几箱呢,还有黄金百两…啧啧!那得值多少银子啊?!
“妳住嘴!…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贾母恨恨地扫了王夫人一眼,然后又沉默许久,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那么老太太就慢慢考虑吧,儿子不奉陪了。”贾赦轻笑一声,随意地拱一拱,转身就离开贾母院。
邢夫人与贾琏夫妇见贾赦离去,自然是谁也不愿再留下来,便随后跟着行礼告辞,只留下满脸着急的王夫人和神色莫名的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