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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坳山远离青云门的五座主峰,地处偏僻的门派外围。像这样独立的小山峰在青云门管辖范围内还有许多许多,它们如同绵绵大山中的一个微小棋子,星罗漫布在苍茫的山脉上。
竹坳山的海拔并不是周围山峰里最高的,但也不矮。
邬小毕往日要是修炼累了,便会从山腰处的院落步行踏青到山顶,俯瞰延绵的群山,感受自然界所塑造的瑰丽山河。
如今山河依旧,邬小毕身处在山顶上,却没有了往昔欣赏风景的情怀。
山顶一颗老松下,新砌了一个土堆,土堆内并没有埋尸骨。这是一个空坟冢。
土堆上插了一块竹制的竖牌,上面清晰刻着四个大字:兰芝香冢。
“小姐……”郑水沫看着站在土堆前一动不动的邬小毕,轻唤道。
邬小毕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只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土堆。
郑水沫咬咬牙,继续道:“小姐,你已经站在这五天五夜了。一句话也不说,一口水也不喝,就算是修仙之人,可还未筑基不能辟谷啊,你好歹也喝一口水……”郑水沫语气夹杂了心疼:“您不哭不闹、不吃不喝,连嘴也不肯张。你知道水沫有多担心你么?!”
微风轻轻吹过山巅,松针唦唦作响。
那些干枯掉的针叶飘落在邬小毕发间、衣上……今日再看邬小毕,双眼已恢复了清明,想来滋生出的心魔被暂时压下。然,那双曾经璀璨的星眸如今虽恢复了理智,可却直愣愣地望着李兰芝的坟冢。显得有些压抑灰暗。
而邬小毕的双唇,也因为连日在山顶受暴晒和风吹,变得干裂起皮。
整个人如此憔悴,她看起来不仅是身体疲惫,就是灵魂上也萎靡不振。
郑水沫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伸手按住邬小毕的双肩。把邬小毕板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张毫无生气的脸,郑水沫痛心疾首道:“小姐,你要是还生水沫的气,那就打我、骂我,也比您一句话都不说的好。”
见邬小毕毫无反应,郑水沫急得摇晃起邬小毕的双肩。“小姐,你清醒过来啊!怎么能被这么一件小事给打倒呢?!”
“小事?呵~呵~”邬小毕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从沉默中突然讥笑出声,她抬头看了眼郑水沫:“对你来说,李师姐丧生是件小事?!”
“是!”郑水沫说得斩钉截铁。她直直看着邬小毕道:“活着。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大事!其余一切过往,无论多么心酸痛苦、屈辱难堪,只要是过去的事,那就是小事!我们不能被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打败!”
“哈”邬小毕讥笑一声。她这次看也没看郑水沫,只两眼放空,自喃自语:“丧失挚爱和亲人的感觉,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你根本就不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郑水沫死死抓住邬小毕的肩膀,看着竟像是要把自己的指甲嵌入她的肉中。
郑水沫突然对邬小毕低吼道:“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一想到那个人不在了,你永远都看不见他了,听不见他说话,没办法感觉到他的体温,那种感觉。就是心如刀绞!”
说着,郑水沫竟流出了眼泪。“水沫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现在只剩小姐了,我不能再失去小姐你,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
邬小毕低喃:“……永远都看不见她,听不见她说话,没办法感觉到她的体温……是,那感觉,就是心如刀绞……”说完,突然扑到郑水沫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郑水沫不再言语,只安静地环手抱住邬小毕,轻轻地抚摸她的背。哭吧,小姐,你太累了,平时把自己伪装的如此严实,如今就痛快地哭上一场,把心里的酸和苦都释放出来,伤口慢慢就好了。
……
晚霞浮过山峦。
邬小毕伸出手掌,那暖黄色的余晖尽数洒在掌心,勾挠出了邬小毕对李兰芝的点滴回忆。
她早已抹干了脸上的泪迹,平和安静地转身对李兰芝的坟冢道:“师姐,我还记得,那天也有这样灿烂的晚霞……你说,一个孤身在门派里闯荡的女孩,尤其像我这样只知埋头修炼的女孩子,更要对自己好一点,不然,你会心疼我的。”
说着,邬小毕轻轻解下绛红色的发带。一袭乌发随风散开。
她埋身上前,把李兰芝送她的防尘发带系在竹制的碑匾上,动作轻柔。
“师姐,您放心走吧,小毕已经长大了,从今天起会变得更坚强,更勇敢,再也不需要别人在背后呵护、提醒我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替你去看看这个波澜壮阔的世界。”
邬小毕双眼湿润朦胧,但却微笑转身,没有让眼泪再次滑落。
“师姐说,我平常老板着一张脸,难得露出笑容。”邬小毕挽上郑水沫,缓步朝山下走去:“既然要和师姐告别了,那我怎么也得把最美的笑容留给她看。”
见邬小毕已恢复了往昔的神采,郑水沫便紧紧环住她的手。
天边的晚霞渐渐变成浓艳的火烧云。
山风把绛红色的发带吹得猎猎作响,一如明媚开朗的李兰芝在晚霞中笑着朝邬小毕招手,诉一声,珍重。
……
竹坳山,梧桐小院。
邬小毕看着指尖逼出的一撮火焰,不禁皱眉。
这枯荷金焱明显要比之前小上一圈,颜色也淡了一点。皆是因为上次分出一丝本源力量去融烧鬼水真人的困阵,而那丝本源力量没来得急收回体内就出了万兽森林。所以如今的枯荷金焱自然会比之前黯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