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君傲跟晴雨带着嫣儿出现的时候,蔚景正陪着末末跟暖暖在院子里放烟火。
七彩的烟火在天空中炸开,因为阳光的光线太强,烟火的绚烂被遮去了不少,可两个小家伙还是开心得不行,鼓掌欢呼。
蔚景眯眼看着。一个回头就看到站在院子门口的三人,末末暖暖也看到了,双双欢喜地奔了过去,“嫣儿姐姐,嫣儿姐姐”的叫。
影君傲站在阳光下看着她,眸光深凝、笑容和煦锎。
蔚景也笑着举步上前:“君傲,晴雨。”
晴雨作势就要跟她行礼,被她眼疾手快地拉住。
“无需多礼!”
晴雨笑笑,眼角余光偷偷睨了睨边上的影君傲。
蔚景尽收眼底。
晴雨对影君傲的心思,她早已知晓。
此次晴雨也在宴请之列,也是她的主意。
为这事,凌澜还说她了,说神女有梦、襄王无心,一切无用。
她却不这样以为。
的确,世间情爱皆是缘分,可是,谁又能说得清楚,缘分二字,有几分天定,又有几分人为呢?
她也并不是要强行撮合这两个人在一起。
毕竟晴雨对影君傲的心思她懂,同样,影君傲对她的心思,她也懂。
她只是想给两人多一点的独处机会而已。
爱一个人都没有错,每一个真心付出都应该被尊重,被祝福。
见三个小家伙已经在一旁玩了起来,蔚景朝影君傲和晴雨两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带你们两人进去。”
影君傲微微一笑,说:“好!”
蔚景走在前面,影君傲走在中间,晴雨走在最后。
看着前面裙裾轻曳的窈窕背影,影君傲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时光轻擦,好像并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或许是已为人母的缘故,让她灵动着带着成熟,俏皮中蕴着娴静,更是有着别样的风情。
一晃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仿佛记得他们的初遇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一场擂台,一味奇药,他们相识在那场明媚的春光里。
他甚至还能闻见当时太阳的味道,风中的花香,还有刘员外家嫁妆油漆的香气。
人生若只如初见!
该多好。
思绪间,蔚景带着他们来到了大厅,找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一点的位置,让他们两个坐下,并吩咐边上的婢女上茶。
“你们先坐坐,我去看看孩子们。”
将两人安排好,蔚景就主动请辞。
“好!”
影君傲笑应。
一直目送着蔚景的身影离开大厅,影君傲才垂眸弯了弯唇。
其实,这个女人的用意他懂。
晴雨不过是山庄的一个管家,让其参加这样的喜宴,按理来说,身份并不合,可是喜帖还是下给了晴雨,他知道,肯定是她的意思。
只是蔚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制造机会就可以,我跟你的机会还少吗?
我们一起独处,我们一起出生入死。
我还不是照样没有走进你的心里。
“庄主,我去外面看看唱戏。”
边上,晴雨起身,微低着眉目。
影君傲看了看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晴雨低头转身离开,失落和伤恸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
影君傲端起桌上茶盏,手执杯盖,轻轻拂了拂了茶面,将飘在上面的几瓣茶叶拂开,小呷了一口。
许是茶叶放得太多的缘故,明明是上好的碧螺春,入口,却是满嘴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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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摇曳。
鹜颜静坐在喜榻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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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中渊的公主出嫁的习俗是不需要戴红盖头,而是戴珠帘凤冠,所以视线倒也开阔。
透过珠帘,望着一室大红,听着外面经久不息的礼炮声,鹜颜只觉得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没想到她也嫁人了。
记事起,就要复仇,没有别的思想,只强逼着自己学习各种本领。
长大后,又换成了男装,变成了相国夜逐寒,每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也绞尽脑汁、机关算尽。
一度,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女儿身,忘记了自己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直到遇见叶炫。
人的感情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就像凌澜曾经气她用自己身子给叶炫解毒,嘶吼着问她,那个木头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不顾生死?
是啊,他哪里好呢?
她也同样问过自己。
似乎真的没有哪里好。
又呆,又木,又一根筋,又死脑筋。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却让她甘愿。
甘愿付出,甘愿赴死。
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吗?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眸望过去,就看到一身大红喜袍的叶炫走了进来,她连忙收回目光,低敛了眉眼看着自己嫁衣衣襟上的绣花。
她知道不会有人来闹洞房,因为她事先已经请她的那个皇帝弟弟帮忙了。
不然,那些人一闹起来,她倒是无所谓,叶炫那根木头,只会被玩死。
屋中的两个喜娘跟叶炫打招呼:“将军。”
“你们都下去吧。”许是喝酒的缘故,叶炫的声音有些黯哑。
两个喜娘互相看了看,便齐齐退了出去。
返身掩上房门,叶炫走了过来,鹜颜一直没有抬头,就看到大红的袍角来到她的跟前站定。
一抹阴影拢近,是对方的大手轻轻撩开她凤冠垂坠在脸前的珠帘,一阵细细脆脆的叮当之响,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大手的主人。
男人也正垂眸看着她。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他双颊潮红,眸色较平素要暗,要沉,薄削的唇边微微勾着,他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鹜颜......”
将珠帘分顺到凤冠的两侧,钩挂住,让她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一双大手将她的小脸捧住,他哑声问:“我真的娶到你了吗?”
鹜颜脸颊一热,笑道:“假的。”
叶炫怔了怔,便也笑了。
放开她的脸,叶炫走到房中桌案边,端起喜娘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回到床榻边,递给她一杯,并挨着她坐在床沿上,挽上她的胳膊,“我们喝合卺酒吧,夫人。”
鹜颜两颊越发滚烫了几分,红着脸挽起他的胳膊。
两两相望,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
两人端起酒盏,将杯中之酒饮尽。
因为身体曾受过大创,这两年凌澜都不许鹜颜喝酒,骤然一口酒饮下去,鹜颜只觉得呛喉得不行,歪过头便“咳咳”地咳嗽了起来。
叶炫一惊,连忙放下手中杯盏,大手抚拍上她的背,帮她顺气。
“你没事吧?”
鹜颜摇摇头,好一会儿才止住,“没事,”她微微喘息地抬头看他,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眸中水雾迷离,朱唇娇艳欲滴。
叶炫看得不禁有些痴了。
记忆中,她一直是一个强悍的存在。
睿智、冷静、独立、自我。
几时看到她如此我见犹怜的娇憨之态?
叶炫心中一动,低头,滚烫的唇瓣就覆上了她同样炙热的唇。
鹜颜浑身一颤,手中的杯盏就跌落在地上,所幸地上铺的都是大红蒲团,杯盏滚落了一圈,并没有碎。
氤氲酒香混着着女子熟悉的甘甜入口,叶炫心神一旖,只觉得饮入腹中的那些酒,瞬间变成了火,他情不自禁地加深了那个吻。
在他的需索下,鹜颜僵硬的身子也一寸一寸柔软,她展开双臂,缠上他的颈脖。
一道稚嫩的童声骤然在房中响起。
“姑姑,你们在做什么?”
叶炫和鹜颜皆是一惊,连忙放开彼此。
循声望去,就看到房中用来装字画杂物的大花瓶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是暖暖。
她怎么会在那后面?
那一刻,鹜颜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亏她一个习武之人,平素十米之内的人她都能感觉到,今日是被喜悦冲昏了头吗?这么一个不懂隐藏呼吸的小毛孩,她竟然也没有察觉出来。
叶炫也是,红着脸朝小家伙招手:“暖暖,你怎么会在那里?”
小家伙打了一个呵欠,还慵懒地展开小胳膊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磨磨蹭蹭地从花瓶后面走出来,来到两人面前。
鹜颜拉了她的小手,诱哄道:“告诉姑姑,你怎么会在那后面?是你一人吗?还是哥哥也在?”
鹜颜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在屋中搜寻。
别末末还藏在哪里?
幸亏方才两人只是那样,如果......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是那些客人跟我说的,说,躲在姑姑的新房里面,可以看到很好玩的东西,所以,我就趁姑姑还没有进来之前就偷偷溜进来了,藏在了大花瓶的后面,后来,等着等着,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刚刚才醒过来,姑姑,是不是好玩的东西,我已经错过了?”
小家伙稚声稚气,鹜颜听得哭笑不得。
“那末末呢?”
“哥哥不在,我喊他来,他不来,我就一个人来了。”
鹜颜微微松了一口气,“暖暖,姑姑跟你说,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是那些客人逗着暖暖玩的,你看,你在这里睡着了,地上又凉,又没盖被子,要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办,还有,爹爹娘亲也找不到你,肯定会着急的,对吧?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知道吗?”
“嗯”小家伙坚定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小眉小眼一弯:“姑姑跟姑父刚才在亲嘴儿是不是?”
鹜颜那个崩溃,抬眼瞪叶炫。
叶炫窘迫地笑。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叶炫,鹜颜,看到暖暖了吗?”
是蔚景。
还未等鹜颜跟叶炫回应,暖暖已是朝门口跑,喊着“娘亲,娘亲,我在这里。”
叶炫连忙去打开厢房的门,凌澜跟蔚景,以及末末都站在门外,暖暖就朝凌澜扑了上去:“爹爹。”
“还真在这里,我们到处找,后来还是末末说,可能会在这里,没给你们惹麻烦吧?”
弯腰将暖暖抱起,凌澜眉眼弯弯看向叶炫跟鹜颜。
“没有,”叶炫讪讪笑着摇头。
鹜颜没有吭声,她还不了解凌澜,一看就笑得如此意味深长。
不怀好意!
“刚才姑姑跟姑父亲嘴儿了!”暖暖笑嘻嘻道。
鹜颜那个汗啊。
叶炫也是尴尬至极。
凌澜低低笑,正欲说“你们继续,我们回宫”,可还未及开口,暖暖稚嫩的童声再度响起。
“爹爹跟娘亲平时也是这样亲嘴儿的。”
一句话瞬间让凌澜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蔚景更是脸颊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鹜颜就乐了。
果然风水轮流转。
她也眉眼弯弯看向凌澜,笑意绵长。
凌澜自是明白其意,却也不恼不窘,反而笑得绝艳,一手抱着暖暖,一手轻轻拍上叶炫的肩,一字不语,却一下一下拍得别有深意。
末了,就道了句:“告辞!”
便转眸看向羞红了脸的蔚景:“我们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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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帝后二人,再次回房的叶炫跟鹜颜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珠帘也掀了,合卺酒也喝了,两人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鹜颜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起来在屋子里乱转、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犄角旮旯都巡视一遍。
叶炫自然知道,她并非真的找藏匿的人,而是为了化解难堪。
见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便终于忍不住了,上前自后面将她抱住。
“不要找了,屋里就我们两个。”
鹜颜没有说话,沉默地任由他抱着。
他便扳过她的肩,将她转过来,面朝着自己。
“戴着这么重的凤冠,不累吗?”他问。
“累!你在意吗?”鹜颜不悦又委屈地看着他。
叶炫没有回答,大手轻轻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下来,原本绾于凤冠里面的发丝瞬间倾泻而下,铺了满肩。
乌黑的墨发,大红的嫁衣,衬得她愈发的肤白若雪,娇俏可人。
她看着他。
他同样看着她。
他挑起她的脸,再一次将她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