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理寺开审北戎细作的案子。
首先过堂的是最先抓到的三个北戎细作,也正因为这三个细作,才顺藤摸瓜的又抓了不少人。
案子初时审问的很顺利,多次上刑并曾招供过的这三个北戎细作,没玩什么花样,都老实认了罪。
剩下的人中,则分批带上公堂之上,有认罪的,也有喊冤不认罪的,过程就有些迂回。
吴家老小是最后一批被押上堂的,吴立德和双胞胎儿子一眼就看到了在公堂中央跪着的妇人,正是他们的妻、母。
“娘。”
“娘。”
吴志磊、吴志淼大声地叫着,几欲从吴立德的手中挣脱跑掉,却都被父亲吴立德给死命地拉住了。
“啪啪啪”。
大理寺卿沈明拍着惊堂木,一脸严肃,呵斥着:“肃静,公堂之上,休得喧哗。”
楼氏娇容惨白,头发披散着,身上的囚衣虽是因为要上堂而新换的一件,可惜还是遮挡不了身上受刑而印出来的血水。
吴立德眼神复杂地看着妻子楼氏,一路押解上京的时候,他就在囚车中曾看到楼氏过,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楼氏在颖州府受了刑,可以说,楼氏当时是遍体鳞伤。
因为沈明的呵斥,吴立德被身后的衙役用杀威棒敲了一下,吴立德背上一疼,忙收回打量楼氏的目光,将两个儿子护在身前,按着他们跪下去,自己也快速地跪好了。
吴立武眼里含着泪,看着靠在大嫂身上一脸病容的妻子宁韵秋,还有被母亲崔氏抱着的女儿芽儿,恨不能冲过去把她们抱在怀里,可是,他不能,这是公堂,他还和父亲扶着一条腿的大哥。
沈明看着这一批人犯在堂前都跪下了,这才拿了案卷,快速地看了一遍。尔后,抬眸望着堂下。
“人犯吴楼氏,尔乃北戎之人?尔在北戎的真实姓名及身份、家中还有什么人,尔都一一在公堂之上报上来。”
楼氏半跪半趴在地上,听了大理寺卿的问话,微微抬了抬头,从沈明的脸上一扫而过,双手在地上撑着,抬起身子,低声回答着。
“民妇的闺名叫楼妙容,只是普通的百姓,家中父母皆亡。”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吴家好,楼氏回答家中还有什么人时,并未提及夫家吴家。
大理寺卿沈明沈大人,语带讥讽地说道:“普通百姓?何时北戎的细作也算是我大庆朝的百姓了?”
“咳咳”,楼氏忍不住地咳了两声,缓了口气,说道:“大人,民妇的爹是大庆朝的人,岷县县衙存档的户籍可查,至于民妇的娘,她确实是北戎女子,这一点,民妇不曾否认过。”
这是吴家人第一次听到楼氏说起她娘是北戎人,在彭田县和颖州府审案期间,吴家人并未与楼氏当堂对证过,因而,当听到楼氏的话后,吴家的人除了三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外,都是惊讶不已。
因病着呼吸都弱了不少的宁韵秋,听了楼氏的话后,心里更是一片绝望,依在大嫂周氏的胳膊上,宁韵秋望向自己的女儿芽儿,小小的人儿因为病着,小脸通着不正常的红色,可怜她的女儿芽儿还这么小,一旦吴家获罪,芽儿必是逃不过的。不像大嫂的三个女儿,她们出了嫁,只要不是诛九族的罪,就牵连不到。
想着想着,宁韵秋流着泪,泪眼模糊中,似是又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小小的一团。还有大弟博文和小弟博远、妹妹韵欣,他们可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博文的仕途,以及弟弟妹妹将来的婚事?
周氏感觉到四弟妹宁韵秋颤抖的厉害,红着眼睛,伸手为宁韵秋擦着眼泪,擦着擦着,周氏也禁不住心里的害怕,流起泪来。和宁韵秋一样,周氏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们,为人母的,自然是担心家中出事了,会连累到嫁出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