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一次,我和端阳一起被关进天牢的时候,端阳为了缓和气氛,曾笑着对我说,说人间有句话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我也曾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有珠一起守,有房一起扫,现在好了,还能有牢一起入,若是等天帝的旨意下来,说不定还能有刑一起受呢!”
但是,不久之后,当我们再次在这个牢笼里谈话的时候,一个已经沦为阶下囚,而另一个已经荣登日神之位了。
这般天差地别,过去那些话语便真的成了玩笑,而当我知道了端阳的过去,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再想起过去说过的一切,我也只能狠心对端阳说:“我没有办法和你这样的人再成为朋友,而你,也不需要一个受了天罚的人做朋友。所以,我们绝交吧。从今往后,无论命运如何,我们两个,再无半点关系。”
昔日好友,不堪注定殊途,而我们都已经无法挽回。其实我很了解自己,在我的骨血里,有一种冷漠与坚决,一旦事情无可挽回,就会选择牺牲一切。
就像现在,既然我和端阳已经陌路,那不如果断一点,连同未来和过去,将所有的情谊都断掉。在我的意识里,这是最好的了结,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从此便不会再有纠葛,对谁都是解脱。
我不知道端阳他对于我的提议会怎样理解,但是当他也以面无表情的淡然对我说:“好,我们绝交。”的时候,我心中的重担忽然轻了许多,或者是一种解脱,但是我们两个都将不会互相牵累了。
“那就这样吧。”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也站起身来,很认真地说道:“云瑶恭祝大人升迁,不送了。”
“好。”端阳没有再多说,甚至连目光也没有在我身上停留我,他微微欠身,随即将袍袖一挥,转身便离开了。
还真是有点做日神的样子,看着端阳离开时的步伐,我不禁有些感叹,其实他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接下来,我就要面对更糟糕的事情了。而对于我来讲,能称得上最糟糕的事,也只会有一件:天帝的旨意到来。
端阳没有骗我,一炷香后,带着圣旨的值官就准时站在我面前,庄严而肃穆。因为端阳已经向我透露过,所以我对天帝给我定下的罪名还有罪刑并不会觉得太过惊讶。只是那么安静地接受了一切,再那么安静地看着值官和天兵们带着叹息的神情离开了。
大局已定了么?我看着手中的圣旨,不禁笑了笑,像是已经放下了千斤重担,很是无力地倚靠着墙。就让我睡一觉吧,等醒来之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我这样想着,然后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或许上天眷顾,在临死之前,还给了我一个美梦。梦中,我回到了刚认识叶钧那会儿,在云家的院子里,那两棵盛开着白色花朵的玄树下,阿华正缠着花成雪给她讲有趣的事情,我和叶钧在一旁笑话她,而不久后,爹和娘看诊回来,招呼着大家吃饭。
这是一个美梦,美得让我忘了眼前,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是在梦醒之后,才会觉得无路可走。
因为,不久后我梦醒,面对着我的,是两个彪悍的天兵。
“时辰到了,还不快起来!”一个天兵怒斥着,随即弯腰一个用力,便将我生生扯了起来。
“我自己会走!”身体的无力让我头昏眼花,定了定神后,我推开那个天兵,要求道。
“那就快点!”天兵们也不再难为我,就这么跟在我后面,让我一个人往前走。
行刑的地方在天刑台上,这是我没有来过的,而我想,纵观三间,也没人愿意过来。
正如端阳所说,今天天帝要在众仙面前处决我,所以我被押上天刑台的时候,一看台子底下,顿时有种黑压压的感觉。说起来,天帝已经很久没有在天刑台上处决过人了,大家这是看热闹来了吧。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竟笑出了声。而我这一声,却引得了天帝的不满。此时他就坐在我对面的观台中央,那金色的龙椅很是耀眼,依旧有一种不可触犯的危险。
“鸾月,死到临头,你居然还能笑得出声。”天帝如是说,因为相隔有些远,我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也不怎么能听出他的语气。因为天帝不管喜怒,声音永远是那么冷漠威严,那么地不带感情。
“云瑶从啼哭声中来到这个世上,哭得够多了,最后还是该笑一下的。”我这样回答,不卑不亢。
“你倒是有理。”天帝顿了顿,却又转头问旁边的值官:“什么时辰了?”
“启禀陛下,马上就是午时了。”值官毕恭毕敬,我却是一笑,对天帝道:“你不用啰嗦了,要动刑就快些,这大家都等了好久呢。”
“要是换做以前,你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鸾月,看来人间之*,对你毒害太深了。”天帝似乎也没怎么被激怒,还在不急不缓地对我说着话。
“人间之*,你大抵永远不会明白,我只会为你觉得悲哀。”我如此回答,却也没有太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