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开林烟云之后,我与叶蓉朵都没有说话。她双手把持缰绳专注驾马,我坐在前面,放眼顾视周边物镜。
左边一片金黄麦田,直铺层峦耸翠的青山峰底,右边清澈小河潺潺流畅,岸边垂柳茵茵,鸟语花香,两米多宽的乡间小道,弯弯曲曲伸延在麦田与河流之间,西边坡顶一片火红的晚霞,正随着“吧嗒吧嗒”的马蹄声,渐渐斜沉。
若不是有公务在身,我想我肯定会顿足下来,好好享受一番沐浴在晚霞中如画廊般的乡村美景。
再往前没多久,我远远看到一座石拱桥,南北纵向横跨在河流上,桥那边,是一片人户较为密集村落,不时有疏星炊烟,从低矮的瓦顶飘起。
河那边的村落,想必便是马家村了。
思索间,我们已来到桥头,一块刻有“马家村”字样的石碑前,站着三个农夫模样的妇人,看到我们,三人立刻迎了上来。
没等我们下马,农妇们便跪地叩拜:“草民拜见大人。”
我和叶蓉朵利索下马,扶她们起身之时,林烟云也跟上来了,她跳下马背,朝我们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便绕过马儿,走到农妇面前,脸色微凝道:“顾村长,乡亲们的病情如何?”
“病情是子时发现的,今清早,我见她们身上的暗斑还在增加,就感觉不妙,赶紧召集村里几位长者和大夫商讨,商讨结论,大家一致认为是瘟疫,听王大夫说有位姓林的大夫医术高超,曾救治过几个瘟疫病者,我们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您的下落。如此一见,原来是烟云姑娘,你来了,村民就有救了。”年纪略大一些的老妇激动道。
村长话音刚落,叶蓉朵便道:“村长,且带我们去瞧瞧。”
村长忙往旁边趔了趔,许是我穿着官服,直对我伸手道:“是是是,大人这边请。”说完,对其他两个随同道:“薛大夫,王大夫,你们把马儿牵起去喂些饲料,我带三位前去瞧瞧病者。”
两个大夫应声,马上替叶蓉朵和林烟云牵过马儿,跟在我们身后,顾村长带着我们三人疾步在前面走着,过了桥,许是夜幕降临,很少见到有百姓出入。
村长打前带着我们,经过几间农舍,最后在一座比较破败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一边把手伸进怀里摸索着,一边道:“怕怪病传染其他村民,我们只好将病者暂时隔离到村子这间保管屋,大人稍等。”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生锈的锁芯,推开门正要往里进,被叶蓉朵急声止住。
“慢着”叶蓉朵道。
“怎么了?”村长两脚在门槛一里一外,回头道。
叶蓉朵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布,轻轻一抖,从中间一分为二扯开,把其中一块儿递给村长,面无表情道:“把口鼻包起来。”
林烟云也接道:“叶姑娘言之有理,村长依言行事吧。”
村长恍然大悟,激动的双手颤抖,接过黑布:“多谢叶姑娘。”说着,把黑布蒙在脸上只留两只眼睛。
我抬眼看着叶蓉朵,万万没想到,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下,竟然有一颗细腻如尘的热心肠。再转眼一看,林烟云青衣薄莎,柳眉凤眼,好似林雾中走出的神秘女子,再看村长,体肥脸胖,稀眉小眼,咋看咋像即将变坏的老实人。
“想甚么呢?”叶蓉朵说着,拿着白莎的双手已到我眼前。
“额,没甚么。”说话间,清凉轻滑的薄纱,已落在我鼻梁上。
叶蓉朵手下轻巧起落,便帮我把面纱在我脑后系好,接着用剩余的半块轻系自己口鼻,一切都是那么的轻车熟路,低眼对我浅浅一瞥,道:“竹雨,你还是在这儿候着罢。”
墨黑深邃漾出丝丝关怀,令我心头一暖,当即回道:“我和你一起进去”此时,林烟云和村长已经进屋。
“也好,不过她们不比西门书救治的及时,病情可能更为严重,竹雨,你别太靠近病者。”
我点头恩道:“知道了。”她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抬脚走进屋内,我随其跟进。
三十多平米的屋子里,地上到处都是麦秆,靠墙处的草席上,躺着六个病者,脸色灰白,气息虚弱,站在门口就能看到毫无血色的脸上,隐现着点点暗斑。林烟云正蹲在患者身边,不时掀开患者的衣衫专注诊断。
叶蓉朵说的没错,这些患者暗斑已经到脸上了,而西门书只是后背有几处,我没有想那么多,便跟着叶蓉朵走到草席边。
见我进来,林烟云抬头看了一眼,轻道:“大人,你到院边儿摘几片瓜叶来。”
“好的。”此前听叶蓉朵说过调配瘟疫的方子,所以一听便想到,林烟云让我找瓜叶,一定是拿它当碗用。
我拿着六片绿油油的南瓜叶回到屋里,看见村长扶着其中一个患者,林烟云正拿着水壶喂患者喝,而叶蓉朵也在小心翼翼地,往她自己那只水壶里倒着一包粉状物,我一眼就能认出是白蝠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