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客厅里,魏方正和季飞扬的父亲季锋分宾主落座。
魏方正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淡的饮茶,先前的愤怒已经压制下去,整个人变得温和有礼,仿佛他上门来不是为儿子讨还公道的,而是拜访远在京城的朋友。
季锋看着神色端方的魏方正,也有些犯难。这人愤怒也好,跳脚痛骂也好,只要他情绪失控自己就有空子可钻,可偏偏这人修炼成精,来到季家后,虽然不见笑容,可也不见愤怒。季锋本想着激怒对方,然后趁机将人赶出门去,可是他明里暗里打了几次机锋,这个魏方正就是不上钩!客人谦和有礼,你怎么赶他?难道让左邻右舍看笑话不成?
时值季锋进步的关键时期,他实在不想做出什么授人以柄的事。无奈儿子太不争气,老子正努力钻营呢,儿子倒在后面给他捅了个大窟窿。昨晚的事,季锋已经通盘知晓,得知季飞扬被人掳走,季锋真是心急如焚,季家虽然在京城不算顶尖的世家,可是也不会随意任人欺侮。季飞扬在城内被人掳走,一直到天明都没找到人,季锋的心情可想而知。
幸好在天明之时,终于找到了季飞扬的踪迹,看到满脸疲惫形容狼狈的儿子,季锋的心也疼。但是当他问清事情的原由之后,真是恨不得把这不肖子再塞到他娘肚子里去!
瞧瞧这混蛋都干了什么事!先是在国外豪赌,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就扔进去了百十万美金。百十万啊,按照现在的汇率,差不多就是八百多万!就算季家有积累,可是他们家能拿出八百万给儿子还赌债吗?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于是这混蛋就找上了顾万同。顾万同是他们家的老关系,钱是大大的有,可是季飞扬就不想想,以顾家人那吸血鬼的性子,能平白无故地借给你钱?
季锋想到这里就怒,没等季飞扬说完就把他踹到书房里去跪着。
“你有没有脑子?竟然敢去赌城玩耍?”
“大家都去嘛……”季飞扬委屈了。
“都去?都有谁?你给我说说。”
季飞扬道了一串人名,季锋越听眼皮跳得越厉害,“你是跟着顾明珠去的?钱也是她借你的?”
季飞扬觑了他爹一眼,羞愧地低下了头。
“竟然被一个女人算计了!真是长出息了!”季锋抬手就是一板子,季飞扬哀叫着往前一趴。
“给我跪直了!”季锋怒道:“你知不知道顾家是什么人家?蚊子血他们都恨不得吸两口,怎么会善心大发帮你还赌债?平时沾些小便宜也就算了,你竟然蠢到钻到顾家的圈套里,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你知不知道你借的这些钱都要老子用更值钱的东西去还?”
季飞扬低着头,不敢说话。
“说,顾万同让你干什么了?”季锋才不相信顾万同会大发善心扔出八百万来给儿子玩,引着季飞扬借钱,必然有所图。
见老爸动了真怒,季飞扬也不敢隐瞒,将这几天和顾万同设计魏劲松的事讲了一遍,季锋越听越气,听到最后一脚就踹在了季飞扬的肩膀上。“设计一个副职的儿子也就算了,你们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郑恪身上!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吗?郑家是咱们惹得起的?别说你了,你爹我见了郑二也要赔上三分小心。你这么大剌剌的找上门去,如果郑恪不计较也就罢了,真要是他起了坏心思,明天咱们父子俩就是京城最大的笑话!”
“郑恪也没说什么。”季飞扬嗫嚅道。
“那是他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季锋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早就知道儿子的性子不堪磨练,以前只想着儿子不走仕途将来在商场混也不错,可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然蠢到被顾家的丫头给算计了。
一想到顾万同故作焦急,但是隐隐另有所图的奸诡神色,季锋就气不打一处来。儿子的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季锋就算想给他个教训,也只能日后再找机会了。根据顾万同的说法,飞扬现在已经暴露了,不仅有众多的目击证人,连警局的笔录和电视台的录像都有。想到这里,季锋就一阵头痛,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呢?
“好在你没有在场证明,还能想办法开脱一下。”季锋无奈道:“以后离顾家人远一点!”
“是您让我和顾家多亲近的。”季飞扬委屈道。
我要是知道你这么蠢我早就把你关在家里了!还能让你干出这些坑爹的事来?想到自己的前程,又想到顾万同的图谋,季锋再次头痛起来。“我以前让你和顾家亲近,也不过是想着让你长进长进,以后你要进商圈的,顾家虽然行事有些偏激,但是在商界却颇有势力。依我看,顾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孙辈不是顾家那几个少爷,而是从小就被他教养长大的顾明珠。”
“你和顾明珠交好,也就等于拿到了进入商圈的钥匙,以后做事也方便些。”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季锋早早地就为儿子打算上了,虽然他和顾家是有些交往,但是并不是没有分寸,只是没想到顾家下手这么狠,上来就把儿子套住了。想到这里,季锋瞪着儿子,恨铁不成钢道:“昨晚出那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
“爸,我昨晚已经很惨了。”季飞扬跪在地板上,膝行至父亲面前,哀声道:“昨天一下车就被人绑了扔到了高速公路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扒了,那些车见我一个人在高速上停都不带停的,好几次我都差点被车撞死!我贴着公路边走了二十多里才找到一个爬下高速的小道,又走了十多里地才找到了公用电话通知你们救我。”想到昨晚被扔在高速公路上的惨况,季飞扬的男儿泪差点飙出来。
“哼,让你受些教训也好!”话虽这么说,但是态度终究软化了些。
“爸,您得为我报仇啊!”季飞扬愤懑道:“都是那些临江人使得坏,要不然我不会栽这么大跟头!”
“你还是想想怎么把屁股擦干净吧!”季锋可不是他这个草包儿子,圈内人怎么斗争都不过分,可是没人会把手伸到对方家人身上。儿子和顾万同这次触犯到了对方的底线,这个坎儿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见老爸面沉如水,季飞扬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儿子虽蠢,可也是自家的宝贝。季锋虽然经常抄板子教训季飞扬,可是那也是关起门来的家事。现在儿子被顾家算计个干净,又在魏家这边栽了个大跟头。季锋心里焉能不恨?
顾家那边还好说,至少有顾老爷子压着,自己这次就是赖了帐,顾万同也只能忍着。麻烦的是临江魏家,魏方正虽然贫家出身,可是他好歹也是个干部,儿子被飞扬这么欺侮,他焉能善罢甘休?
季锋刚刚动用关系把警局和电视台那边压下去,魏方正就上门了。想到在楼上跪到昏过去的儿子,季锋的脸上怎么挤不出笑来。
“不知道魏先生到我家,有何要事?”季锋端起茶杯,淡声道。
“魏某此次过来,就是想跟季先生确认一下,贵府的公子是不是名叫季飞扬?”
“对,小犬是叫飞扬。”
魏方正点了点头,道:“昨天京西分局接到群众报案,说在天山水岸3号楼8楼A座发生了一起绑架案,受害者正是犬子魏劲松,我听说那套房子的主人叫做季飞扬,所以就过来问询一声,到底我家劲松做了什么?让令公子不顾法纪的拘禁他?”
“有这事吗?”季锋吃了一惊,道:“我儿子一直在国外读书,他怎么可能在国内购置房产呢?”
“季先生,我今天去调阅警局的笔录,对方却告诉我没有上级领导的批准不准查阅,听说昨天去录影的电视台也遭到了有心人士的警告,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如果令公子和这件事没关系,为什么还要堙没证据呢?清者自清这句话您应该听说过吧?”
“魏先生说哪里话,”季锋推脱道:“飞扬确实和这件事没关系,那个什么天山水岸的房子也不是飞扬的,这个你尽管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