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婉贵妃娘家查什么事?还是一年前的事?未免管得太多了吧?”沈大丞相满腹狐疑,“还要动用飞鱼卫?你知道婉贵妃有多受宠吗?这两年,几乎是独宠!”
“我知道。”谢东篱扔出一本记录,“您看看这个,再想想陛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举动?”
沈大丞相皱着眉头翻看那本记录,只翻看了几页,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他是当年一手帮着元宏帝将司徒健仁弄出宫,养在宫外的人,如今一看这些记载,他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当年的事,双手都颤抖起来。
谢东篱的手指咚咚咚咚,不紧不慢地敲着书案,如同鼓点,击打在沈大丞相心上。
这些事情不是在记在一本卷宗上面,都是谢东篱摘抄下来,重新整理过的。
所以之前混在众多无关紧要的记录里,没人知道其中的奥妙。
只有记性非常好,甚至是过目不忘的人,才能看出端倪,并且将有用的东西连在一起来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大丞相放下记录,一下子跌坐太师椅上,他抬头,目光惶恐地看着谢东篱,忍了又忍,才轻声道:“陛下,前几天立了遗诏……”
谢东篱眸光微闪,“前几天?我怎么不知道?”
“只有我、长兴侯和大总管知道。”沈大丞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他本来以为,小磊不做皇太孙,肯定就是盈袖……
这俩无论谁坐上宝座,他都没有意见,都是他沈家外孙。
可是元宏帝却虚晃一枪。误导了他。
原来元宏帝根本就没有想要盈袖或者小磊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承继东元国。
如果不是谢东篱拿出这样铁一样的证据,沈大丞相一个字都不会对谢东篱透露。
他对元宏帝无比忠诚,忠诚到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奉献出来。
但是元宏帝依然没有完全信任他。
至少这一次婉贵妃的身孕,沈大丞相身为大丞相,却一无所知。
这种打击,让沈大丞相无比难过和失望。
他抿紧了唇,将书案上的东西随便收拢收拢。就道:“我要向陛下请辞。东篱。东元国就交给你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顾而去。
沈大丞相本来是答应元宏帝。要一直守到新皇登基的那一天。
但是元宏帝的另有盘算,让沈大丞相再也无法忍耐。
谢东篱没有阻拦沈大丞相。
他回到自己的丞相阁,凝神想了一会儿,起草了一份正式的奏章。向元宏帝要求调用飞鱼卫去婉贵妃娘家查访她一年前回家省亲时发生的事。
……
沈大丞相来到元宏帝的御书房,看见元宏帝正在大发雷霆。
“怎么搞的?知道元应佳和夏凡是主谋。为何不把他们抓起来?谢东篱不是已经射伤了夏凡?怎么还能让他们俩给跑了!”
几个禁军首领跪在地上,齐声分辩道:“陛下,当时皇太孙中了箭,大家都唯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没有追击下去。”
“中了箭而已,又不是马上有危险!你们要知道,朕绸缪这么久。就是为了抓元应佳!你们居然主次不分!”元宏帝拍着桌子骂道,顺手将书案上的墨玉镇纸啪地一声扔到地上。
跪在中间的禁军首领不敢躲避。被那镇纸一角砸到了额角,蹭出一条伤口。
沈大丞相默然不语,在门口竖立。
等这些禁军首领走了之后,沈大丞相才整整衣衫,举步来到御书房,对元宏帝三跪九拜,行了君臣大礼。
“沈爱卿,快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元宏帝很是惊讶,亲自从书案后头绕出来,要将沈大丞相扶起来。
沈大丞相忙让开,扶着一旁的锦杌站了起来,道:“陛下,臣确实已经老迈,再也不能帮陛下打理朝政了。还请陛下另择贤臣担任大丞相一职,老臣真的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沈大丞相说着,还拿袖子抹了抹泪,一派伤心的样子。
“沈爱卿,你不能撒手不管啊。”元宏帝急忙安抚他,“横竖张家的副相位置让出来了,你让你的二儿子来做副相,父子同朝,也算是一代佳话!”
这是要用官位来诱惑沈大丞相留下来继续卖命。
如果不知道元宏帝的后手安排,沈大丞相肯定喜出望外的应了。
但是如今知道了,他就觉得没意思了,也没精力再去掺和这件事。
“陛下,不是老臣不爱做官,实在是精力不济了。昨天晚上想批阅公文,居然没看几本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发现事情越堆越多,记性越来越差,昨天看过的,今天再看还跟新的一样。这样下去,臣根本无法处理任何事情,恐怕连日常生活都要人料理。”沈大丞相说着又跪了下来,“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