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瞌睡有人送枕头,正当蔡吉盘算着要如何速熟悉汉朝风俗习惯之时,段县令及时地送来了一个十来岁女孩给蔡吉做贴身侍婢。不仅如此他还向蔡吉等人提供了盘缠若干以及牛车两辆,以便张清等人将蔡祥灵柩护送到东莱郡治黄县。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牛车上蔡吉身着青袍,顶留一髻,一副少年儿郎打扮。她身侧则跪坐着一个年约十一二岁女孩。古时女子年满十五为及笄,即指已成年到了适婚年龄。因此眼前这女孩虽还是一脸稚气,可举手投足间却已显得颇为成熟。只见她俯身叩首回答道:“回小娘子,奴婢铃兰,今年十二了。”
蔡吉听罢女孩答复,见其举止恭敬适度,不禁暗自点头。心想有这样一个受过良好调教婢女侍奉左右,对于刚开始适应东汉生活自己来说无疑是个福音。不过就算是如此对方底细还是要探一探。于是蔡吉跟着便问道:“铃兰这名字不错。却不知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回小娘子。奴婢是家生子,父母早已亡故。”铃兰依旧额头紧贴着手背回答道。
“恩。你抬起头吧。”蔡吉抬手示意道。那铃兰听罢直起了身可依旧低着头并不直视蔡吉。说着,“想来我情况段县令也与你说过了。现下扮男装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我之前一直随家母深内宅对外界待人接物不是很擅长,往后若是有不足之处,你不要有所顾忌直接指出就行。”
“是。”铃兰恭敬地回应道。
蔡吉见状不由莞尔一笑,继而放松身体盘膝而坐道:“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并不是个讲究礼法人。没其他人场情况下我俩大可做对闺蜜。”
哪知铃兰却并没有因蔡吉一席话表现出感激涕零。相反她杏目紧盯着蔡吉双腿进言道:“小娘子,胡坐不雅,还请端正坐姿。”
也无怪乎铃兰会有如此表现。所谓胡坐指正是盘腿坐。这个时代这种坐姿被认为是胡人坐姿,是一种绝对失礼表现。寻常男子胡坐都被视作不恭,毋庸说是女子了。虽说正坐对蔡吉来说十分累人,可一想到自个儿日后与人会面都要正坐,倘若因不适应正坐而坐立不定那岂不是很丢脸。何况刚才自己已经放话说要铃兰指正自己错误,又岂能一转身就出尔反尔了呢。因此蔡吉被铃兰这么一说不由老脸一红赶紧端正了坐姿虚心点头道:“啊,你说得没错。这个坏习惯确实要改。”
这一次铃兰那双大眼睛从蔡吉双腿移到了她脸上,那眼神仿佛就像是看某种奇生物一般。待看见蔡吉一脸认真样子,这个有些老气女孩不禁尴尬地地下头小声说道:“那个……其实一直这么坐着也挺累。”
“是哦。”蔡吉低头老实地承认道。然后两个少女同时抬起头相视间露出了会心笑容。
经过这样一段小插曲蔡吉与铃兰总算摆脱了初生分开始变得熟络起来。蔡吉一边怂恿着铃兰说一些段府日常小故事,以便同脑中残存记忆相印证从而帮助其熟悉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生活习惯。另一边蔡吉也不时地穿插同铃兰将一些历史上有趣典故。铃兰毕竟只是个十二岁小女孩眼见蔡吉说得头头是道,心想自己主子虽不拘礼节却也是个货真价实才女。开头那点儿疑惑顿时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转而代之地是五体投地敬慕之情。
于是乎两个女孩儿就此窝牛车上一路谈天说地,不日便进入了东莱郡郡治黄县境内。据蔡吉所知黄县历史悠久,早商末这里便建有莱国。后秦设齐郡,始置黄县。话说著名方士徐福当年便是从黄县起航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去为秦始皇找仙药。然而此刻蔡吉眼中黄县却与仙风道骨扯不上任何关系。时值初春,沿着官道放眼望去田地间非但没有农民劳作身影,甚至连村落里都听不到鸡犬之声。可官道两旁被踩踏过田地却显示着此地并非荒地,不仅如此近期应该还有过一大群人打这儿走过。看着如此种种迹象绕是蔡吉没有经历过战争此刻脑中也不由地浮现出了“坚壁清野”四个大字。
张清看着牛车内惴惴不安两个少女,心里虽知曹军可能就附近,但嘴里还是好生劝慰道:“前面就是黄县县城。只要进了城便不惧盗贼袭扰了。”
“这真是盗贼干吗?”蔡吉环视着冷清官道轻声问道。而她身旁铃兰是紧缩牛车中一双明亮大眼睛里满是对外面世界恐惧。这也难怪铃兰会有如此表现。值此乱世城内与城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张清听蔡吉这么一问心头不由一惊,心想莫非眼前这不谙世事少女也知曹军袭扰东莱之事。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作答。不远处突然尘土飞扬,显是有人正朝他们驰马狂奔而来。张清虽已看出对方人数不多,但经过先前那番惨剧之后,他还是谨慎地操起长枪冲着手下高喊道:“保护家眷!”
事实证明张清这一次紧张是多余。只见那三个狂奔而来骑士一见张清等人便立即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张清再定睛一看发现为首那个骑士正是之前段县令派去黄县报信家仆。而跟他身后另两个骑士则都身着孝衣一副。如此情形让刚刚放下心来张清心头不由地一紧。紧跟着他便听到那跪地上段家家仆泣声道:“张壮士,不好了!蔡府君他……他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