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茹雪阁,墨雪气愤地说着,言语中不乏对苏心茹的担心。
苏心茹亦是冷静地听完,轻声地自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样子不论我昨日怎么做,总会有这些话传出来。”想来她已经准备许久,又怎会因为自己不同的举动而改变,只是可惜了昨日在众人面前的一番说辞,此刻竟没能起到多少作用。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若是让圣上知道了,那……那可怎么办?”墨雪急得快哭了出来,却见苏心茹只顾着悲天悯人,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打算。
事实上,苏心茹哪有不怒不急的,可急又如何,若是因为这些传言便自乱阵脚,恐怕才是真正的兵家大忌!
想来,那人也很希望自己着急上火吧,或许还希望自己直接出去和众人撞上,本是好言解释一番,亦有可能被人说成当街耍泼。
谣言若是才传出来的,只不过需要切断源头便是,可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即使自己真能打杀了那些个肇事者,可又有谁相信自己还是无辜的,或许还能说成是自己心虚了。
呵……人言可畏啊,纵使是君王亦不可能搪塞悠悠之口,何况是自己呢?
“墨雪,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龙椅上的那一位什么态度,这才是事情的关键,若是连他也心生怀疑,恐怕自己也唯有死磕到底了。
墨雪眨了眨大眼睛,摇摇头道:“宫中倒是没有这些消息传播,您说会不会是她怕人怀疑上她,所以故意没有在宫中散布谣言?”
“呵呵……这倒是不会。”她既然打算这般做,便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些谣言一旦传出来,若不是事件中心的人,谁会知道是谁传的?
她本就身处宫中,岂会让宫中免去谣言?恐怕是龙椅上的那一位下了禁言令吧,可他自己本身又是个什么意思?
不让他人议论,是为了不让言论混淆视听,还是说他已经有了打算?可他到底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对自己这个莫须有的谋逆之罪又怎么看?
“对了,墨雨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静妃娘娘可有什么话传来?”苏心茹说着,抬头正巧看见苏成拏面色复杂地站在门口。
随即微微一笑道:“父亲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倒是让女儿多有怠慢。墨雪,上茶!”
闻言苏成拏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来,道:“这消息你也知道了啊,倒也省得我再重复一遍,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小女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打算,左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连背后的人都不知道,小女倒是想问问父亲到底是谁想要致苏家于死地呢!”苏心茹不紧不慢地道,丝毫没有因为苏成拏的到来有任何不适,好似寻常话家常般说着。
只不过这话语里的事情沉重地让任何人都不可能仅当做家常,苏成拏微微叹了一口气,苏心茹的意思是这事事关苏家,而非她一人之事。是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出点力么?虽说心里到底不甘受人驱使,可如今也唯有这般了。
“心茹,你是我的女儿,苏家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亦不仅仅只有你身处谣言威胁,于苏家亦是灭顶之灾。你我之间何必还玩这些文字游戏?唉……大不了为父辞官归隐,总得保住我苏家不灭啊!”
苏成拏说得诚恳,但苏心茹亦不为所动,若是前世自己恐怕还真就相信了,可如今……呵呵……当年江玉晟废后之时,这个父亲连夫妻之情亦没有顾忌,如今说这些倒有些说笑了。
心中虽这般想,苏心茹微微一笑道:“父亲严重了,父亲寒窗苦读,不过是为了货卖帝王家,如今说这般话倒是让女儿惭愧。只是如今之事女儿亦没有十足的把握,背后那人既然敢动小女,哪有不知小女乃是相府的人,如此说来恐怕背景不俗。”
苏心茹难得好心肠地据实说着,苏成拏闻言略带一丝愠怒道:“哼……老夫岂是这些个阿猫阿狗能动得了的?心茹你可知道这背后黑手到底是谁?”
苏心茹懒得管这厮在这里自得,这时候还有兴致自得也就这厮有这闲情。依旧不温不火地道:“女儿暂且还不知,只不过能够造成这般谣言的,不过两种人。其一便是江湖中人,其二便是宫中的人。”
苏心茹点到为止,好似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却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意思,仅给出部分推断,其中的深意留给对方仔细推敲。
当然,苏心茹自信身为丞相的苏成拏绝不是酒囊饭袋之辈,若没两把刷子这些年早被御史弹劾下了,还能官居相位,成为元德帝的左膀右臂?给了这些线索,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位丞相定能猜出后背之人。
果然,不多时,苏成拏点了点头,略作思索道:“为父先从几位皇子那儿探探口风,一来探查到底是何人做的,二来也能知晓圣上是什么意思。至于江湖中,更不必担忧了,一旦朝廷施压想来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何况江湖中人极少有如此精密计划的行动,想来这事儿还是出自宫中。”
苏心茹微微一笑,颔首认了,有些事自己也想去做,但到底不如身为丞相的苏成拏做得方便,何况事关那几位皇子,自己还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寻求帮助。
一番话说完,苏成拏便起身去了,至于他到底准备怎么做,苏心茹没有多问,反正总有他的方法,最后总也能知晓些事情而已,至于他到底能否查出是某个无聊的家伙的恶作剧,这可就不在自己的思量之内了。
只是不知道,那一位是否真的太过自信了,将整个京城尽数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是说这件事也有元德帝的默默支持,若是这般那自己还得从长计议了。
虽说自己对于前者多有了解,但毕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怎能知晓全部?
明明对一切毫不关心,却又心系百姓安危;明明身为帝王,却完全不在意自家儿子妻子的明争暗斗;明明对于一切心知肚明,却总要装作糊涂。
有时候,苏心茹不禁自问,这样的帝王,他到底求的是什么?仅仅只是四海升平?仅仅只是国泰民安?
若真是这样,岂不是活得太苦,常人都不可能做到这般圣贤,何况是帝王?
苏心茹不懂,前世便不懂,当时也问过江玉晟,却只得到一个莫名的回答,“他的事你少管!”
呵呵……如今自己依旧搞不懂了,难不成这个谜要禁锢自己两世?
正当苏心茹闭目思索中,忽听耳边有了些动静,墨雨半跪行礼道:“小姐,静妃娘娘让您明日早朝时间去。”
“好,知道了!”早朝时间,想要避开元德帝么?哎……身在宫中,岂是避得开的?
苏心茹没说,伸手抚了抚腰间佩戴的玉佩,丝丝温热传入心底,让人心里不由得暖暖的。
……
这一日极长,传遍京城的谣言如熊熊烈火席卷了所有的人们,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商旅居士,亦有知晓。
可惜的是,人们渐渐发觉即使传得人人皆知,可这事件的主角却没有任何举动,至于龙椅上的帝王亦没有任何举动。
渐渐的,人们察觉出了不对,若谣言属实,不该马上便抄家灭门么?为何如此平静?
这种平静让人胆怯,人们纷纷猜测事件中心的真相,如此谣言一时间倒显得消停了许多。
更有精明者,察觉出阴谋的味道,连夜带着自家老小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当然,京城的繁华不会因为某件事有所影响,与往常同样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整个京城依旧洋溢着祥和安宁,只不过今夜这种祥和带着些诡异。
万普茶馆内,两名同样俊朗的男子相对而坐。
就着下酒菜,蒋一刹笑道:“苏丫头这招冷处理倒是不错,比起我们传出去的消息更有效。”
“嘿嘿,那是,你也不看是谁家的!”柳逍遥自豪的说着,好似做了好事的是自己一般,不过随即皱了皱眉头道:“你可知这次到底是谁背后捣鬼?”
“呵呵……不瞒你说,我觉得苏丫头恐怕知道,不过你我就是想破了脑袋恐怕也想不出来啊!这丫头倒是生得聪明,却不知道正是这种聪明才能吸引祸端。如今之事也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蒋一刹面色渐渐严肃起来,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
“也是,谣言的事好说,过些时日,只要这事一直这么着了,不用人管便也平息下去。关键是龙椅上的人的意思,他一句话便能抹杀一切。真是位高权重啊!真真让人畏惧。”柳逍遥同样收敛起嬉笑,难得地抛下慵懒,认真地思索起来。
“你准备怎么做?墨雨也已经汇报了,丫头明日进宫见王姐,你说皇上会不知道?这时候还羊入虎口,也不知道丫头这局是赌对赌错了。”蒋一刹不由得替苏心茹担忧起来,若这丫头一言不甚,惹恼了圣上该如何自处?
柳逍遥岂会不知,只不过这种未知也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思量得了的,眼睛微眯自语似的道:“明日我亦潜入皇宫,丫头若有不测,便也顾不得了。就算是弑君,也要保全了丫头,大不了我两从此浪迹江湖!”
“喂喂喂!别说得信心满满,人家丫头还没答应嫁给你呢!诶,跟哥们说说,你准备以什么身份迎娶苏丫头?嗯?”蒋一刹收起见鬼的严肃,换做一脸的无耻坏笑。
自己倒是觉得什么弑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君王难不成还不是人了?是人都会犯错,既然他犯了错,国家律法都无法裁定了他,也唯有自己这些江湖豪杰才行。
话落,一个鸡腿瞬间被塞进嘴里,柳逍遥面色不善地看着对方,心道什么事不提偏提这事。自己是什么?说好听点是涅槃的主子,是盗王之王,说难听点还不是个刀口舔血的杀手,一个偷盗之辈。
娶什么娶,这种身份丫头怎么会开心,不是觉得苏心茹会嫌弃自己,只是觉得自家的丫头不该受这种委屈。
如今想来确实需要一个好点的身份啊,丫头怎么说也是相府嫡女,加上现在被封为县君,想要娶她的人定是不少,怎样才能让自己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呢?
柳逍遥苦恼地想着,对面一人好容易吞下了鸡腿,顿时忍着笑意看着这人,心道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大么?
竟能让盗王之王决定改邪归正?话说这到底是在思索什么呢?
“喂,你说你这么苦恼个什么,不就是想要一个身份么?这还不简单,你可别忘了你娘是谁!”蒋一刹状似无意地说道,一个深藏许久的秘密,真的已经埋藏太久了啊,从自己五岁带着这厮逃离开始,这个秘密就缠绕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可真是不好啊!
“诶,你说我去考个状元回来怎么样?状元郎哦,有前途吧!”柳逍遥完全没在意对方到底说些什么,只想着如何给丫头一个风光的婚礼。
“噗……”
闻言,蒋一刹一口酒顿时喷在对方脸上,看着柳逍遥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连忙退后两步呵呵笑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这消息太惊悚了,你要考状元?你确定?”
本欲狠狠教训这家伙一顿的柳逍遥听到对方说着好事,这才稍稍压下心底的不悦,拿出帕子嫌恶地擦拭着脸上的污秽,淡淡地道:“怎么,有意见?以爷的本事还当不了个状元?”
“当得当得!”盗王之王当不了状元,说出来天都要塌了,“可你到底是要当文状元还是武状元?”这才是蒋一刹思量的地方,若论起武功,这世上恐怕也就自己能和这厮过几招,其他人都是被秒杀的节奏。
可这样一来岂不太容易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别说朝廷不会要一个盗王做状元,就是江湖中人也是不愿意的,如此一来也不怕破坏了江湖朝廷间的平衡?
可文状元,不是蒋一刹贬损这家伙啊,话说自己也没见过这厮写了些佳句,何况如今春闱结束,正处于阅卷期间。
正因为近些年圣上颇在意春闱秋闱,将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苏丞相,如今翻来倒去看了个十几遍,也没能决定出个名次来,倒是让一干学子心急不已。
柳逍遥才没有在意这厮到底在想着什么,笑嘻嘻地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更是想到来日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带着大红花,周围都是赞叹的声音,想着就觉得十分不错。
蒋一刹觉得这厮果然中毒不轻,如今就是跟他说去皇宫弑君便能娶到苏丫头,恐怕这厮还会真相信了呢!反正这厮除了苏丫头心里也装不下什么。
然而蒋一刹头还没摇开,便听得对方又接着问道:“今年的题目是什么?”
闻言,蒋一刹有一瞬间想直接将自己劈死的*,话说这厮能靠谱点么?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么?这整的什么事呢?
“等等,你到底准备怎么做?今年春闱已经结束,你就算想做文状元也得明年!”蒋一刹颇为好心地提醒着。
可惜的是柳逍遥满脑子的想着自家丫头,根本没在意这厮到底说了什么,随口应道:“那有什么难的,我随便写点东西,塞进卷子里,然后在题名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