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洛凌渊其实没怎么在意,媳妇儿年纪小,念着娘家想多磨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妮子上马车也没个消停,一个没注意,肚子磕着窗板,探出脑袋去了。那架势瞧得洛凌渊眼皮一跳,不怒也怒了。
回到王府,张烟颠颠儿的跟着洛凌渊,眼瞧着男人步子走的飞快,自己那小细腿儿跟不上,抹了把头上的汗珠,眼珠子一转,徒然道:
“哎呦——”
就见前头男子高大的身影顿时一滞,
急忙转头看来,见张烟皱着小脸儿,双手捂住小腹,神色很是痛苦,立时脸色一变,身影一动,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张烟身边儿,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眉头紧蹙,眼神流露着担忧之色,“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罢就想将张烟拦腰抱起,疾奔着找太医去。
张烟哎呀叫唤着,见得洛凌渊回头过来,凤眸微微微微斜睨,然后倏地抱住男人手臂,死死的搂在怀中,紧接着脸色一变,痛苦之色尽敛,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眉开眼笑的往洛凌渊怀里挤去,嘟着嘴喜滋滋笑道:
“可逮着啦!哎——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呀!”
张烟嬉皮笑脸的卖萌,脸蛋儿红润,哪有一丝不好的迹象。再傻也知道被忽悠了。洛凌渊眉眼不动,周遭温度却是下降许多,然心底到底是松了口气。张烟毫不客气的将自己大半重量压到洛凌渊身上,眉开眼笑的,脸皮崩厚了往洛凌渊那儿蹭,至于冷脸什么的,她才不担心呢!张烟偷偷瞄了眼身后作势相扶的宽厚大掌,心中暖意融融,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男人定然比她自个儿还心疼呢!
俩人就这么一个冷脸,一个眯眼笑得无赖的往内宅里去,后头跟着的桃子几个丫鬟,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口,都有些不敢抬头往前看,主子脸皮厚的,那个谄媚样儿,真是不忍直视啊有木有!
总还是注意着分寸,瞧着有人影出没,洛凌渊无奈将身上的牛皮糖拨下来,瞅着那张笑呵呵的小脸儿,竟有些无从下手的挫败感。洛凌渊自嘲的想到:到底是自个儿宠出来的,如今可不是自作自受嘛!最叫他憋屈的是,自己竟然还挺甘之如饴,真是奇了怪了!
男人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张烟,弄得她更为心虚,心中没底,面上却越发甜蜜,晃了晃男人的手臂,甜丝丝的叫道:
“爷——”拖长的音调,透着一丝讨好。
出神的思绪被耳边一声软糯甜叫给招了回来,眼神微转。瞧见有了反应,张烟连忙露出一抹诚意满满的微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那般不经心了。”说罢,顿了顿,微微贴近男人,扬起脖颈,温热的气息吹拂着男人耳郭,小声软软的撒娇道:“你别不理我!你这样,我心里可不好受啦!”
甭管说的是什么,只这娇娇惙惙的小语调儿就让洛凌渊剩余的一丝半点的怒气消失于无形,再低头一瞧,好嘛!他还没说什么呢,那头小媳妇儿撅着小嘴儿,先已经委屈上了。
哭笑不得一挑眉,瞧瞧,这都叫他惯成什么样儿了!心下暗叹一声,罢了,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他总是护着她就是了。于是大手一揽,护着张烟往拱门里去去,一边儿淡淡的轻声道:
“安太医正等着呢,请脉是大事,往后经心些。”顿了顿,又道:“等生了孩子,我带你去别院住一段时日,你不是喜欢温泉么,西郊新出了个上等温泉,到时好教你松泛松泛。”所以,这几个月,你就老老实实把孩子妥当生出来先!
最后一句话,洛凌渊没说出来,却是自个儿心疼,不愿惹得小媳妇儿不乐意撅嘴儿。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是哄着媳妇儿呢!
张烟也是明白的,闻言眼睛蓦然一亮,转头看着男人一如既往的黑脸,却是忍不住窜上去亲一口,太贴心了有木有!张烟偏着头,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应道:
“好,那咱们说定了,你可不许变卦啊?”
洛凌渊眼中笑意微闪,语气淡淡的道:“嗯。”
得了保证,张烟喜滋滋的脑袋一偏,有巴进洛凌渊怀中,由着男人带着她的重量往里拖,一路上不时小声嘀咕着,单方面聊的很是嗨皮。
到了自个儿院子里,安太医面前案几上,茶都换过三回了。见着正主来了,二话不说,收拾抄家伙整事儿,随身小箱子里一样样抽出摆好,张烟手腕送上,老太医垂眸把脉不语。
大夏倒是没有给女子把脉覆个丝帕什么的规矩,男女大防倒也无须防在这上头。
短短静默过后,安太医胡须颤颤,颔首示意:
“劳烦世子妃,换上右手。”
张烟依言,可听话的把自己右爪子搁上去,又是一阵静谧。
洛凌渊端坐一旁,面无表情,深邃黑眸紧紧盯着安太医神色,半丝不漏。这会儿瞧着太医时而皱眉,时而捻须,紧接着又请了左手把脉,不禁的眼眸微沉,周身气压也徒然压抑许多。
这点儿情绪变化,当然瞒不过皇宫里混了大半辈子的安太医,当然,洛凌渊也没想瞒着就是了。是以,安太医眼皮都不带抬的,只顶着男人锋利的眼神,顽强的把完脉,这才收回手,捻须沉思片刻。洛凌渊一见这神棍似的架势,手指就微微一抖,忍不住手痒痒,眼睛微眯,就在他将要伸出手臂同安太医的衣襟打个招呼前一秒,耳边徒然传来了安太医轻咳一声后,沉缓略带沙哑的声音:
“恭贺世子爷,世子妃一切安好。”
洛凌渊一怔,随即手握成拳默默的收了回来。而安太医也跟没看到似的,脸上的褶子皱成一朵菊花,笑眯眯的望着洛凌渊,眼底带着一丝揶揄。显然两人是见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