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又挨了打,抱着头睁圆了怪眼道:“却又來!俺铁牛的头,又不是沙袋,哥哥怎的打上瘾來了?”
戴宗沒好气地道:“你不说话沒人当你是哑巴!且闭上你那鸟嘴,与我站到一旁!”
李逵嘀咕道:“俺又怎么了?俺请宋江哥哥换衣裳,难道还说错了话不成?屎尿衣裳穿在身上,哪个受得了?”
戴宗怒道:“你还敢顶嘴?”
李逵不情不愿地冒了三个字出來,明似罢战实为迎战:“谁顶了?”
戴宗大怒,痛斥李逵。当着这么多好汉的面,李逵被骂毛了,终于忍无可忍,跳起來叫道:“你却不要咬我的鸟?宋江哥哥一身的稀屎,你不让他换衣服,是何道理?哥哥臭不可闻,咱们脸上,难道就光彩得很吗?”
众好汉听得面面相觑,想笑却又不方便,只得拼命憋住,差点儿便要憋出内伤來了。
却听黑旋风继续发表高见道:“哥哥臭烘烘,咱们这么多人聚在他身边,岂不成了绿头大苍蝇?若被江湖上好汉们知道了,要受多少耻笑?你忍得,俺铁牛却忍不得!”
西门庆正肚中好笑间,却听到自己有变成绿头大苍蝇的危险,急忙站出來拨乱反正。他打圆场道:“铁牛大哥,只怕你弄错了,公明哥哥衣服上的,并非稀屎。”
李逵急得瞪大了两只眼睛,大叫道:“怎的连你也不相信俺铁牛?宋江哥哥身上臭烘烘,明明就是砍头时一泡稀屎拉上去的!”
西门庆听了,心里暗暗好笑,但还是巧舌如簧道:“这个嘛!或者是铁牛大哥你弄错了。公明哥哥坐了一个多月的牢,牢中暗无天日的生活过得久了,谁來帮他浆洗衣服去?衣服上有些气味,也不足为怪。”
李逵大怒,叫道:“你这厮!怎能把正的说成反的,黑的说成白的?这一个多月來,一直是俺铁牛在牢里服侍宋江哥哥,难道你是说,俺铁牛服侍不好了?哥哥衣服上,明明就是新拉上去的屎嘛!”
西门庆故意道:“公明哥哥是英雄好汉,哪里有往衣服上拉屎的道理?”
李逵被西门庆激得火冒三丈,一心只想着把西门庆辩驳回去,嘴上便沒了把门的,大声把宋江不久前的丑态都揭了出來:“蔡九知府那厮去捉拿宋江哥哥,哥哥连屎尿堆里都敢滚,怎的不会往衣服上拉屎?”
众好汉听着,都是无比的尴尬。这种尴尬并非來自于李逵那浑人话语中涉及的排泄物,而是大家都不愿意相信,平日里总是显得豪气干云的公明哥哥,在官威临头时,却显得那般的埋汰,居然甚么都不顾,就滚进屎尿堆里去了……
这种心灵上的尴尬,对威信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