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淋漓春雨后,云岭被雕琢地云蒸霞蔚。
史茜妮也女战士在庭院的大榕树下坐着,这里本是一处古老的私塾,稍加改造,成了新四军的招待所。
榕树像一顶大伞盖,郁郁葱葱地罩着整个庭院。
“你当兵有多久了?”史茜妮手拈着一条树枝,在地上拨弄着。
“有七八年了。”女战士抱着双腿,伛着身子道。
“那你岂不是十四五岁就参加了革命?”史茜妮惊诧道。
“那时候全村人被土豪恶霸欺凌,朝夕吃不饱饭,红军来了,把恶霸赶走了,我们都翻身有了自己的土地。红军说全中国还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生活在旧社会的水深火热之中,等着大家觉醒去拯救。于是我就和我哥哥一同参加了红军。”女战士的一头短发垂在耳纪,脸上的雀斑由于未施朱粉而自然显露着,却有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远不同于大都市的莺莺燕燕。
史茜妮遥想十四五岁时,还在父亲的怀里撒娇,天天缠着吴妈给她准备水果甜点,放学后便去布朗夫人处学习绘画,五彩的画笔描绘着湛蓝的天空,和晴日的鸽子。而千里之外的女战士,却在经历着人世的苍凉。
两相对照,史茜妮愈发觉得自己人生的幸运,以及不幸之处。她太早的享受了人世间的一切幸福,而又太晚的明白了人世间的一切苦难。与其说对她而言是莫名其妙的异想,倒不如说是自己的某种缺憾与自足。
“你哥哥现如今也在云岭?”史茜妮张望着好奇的眼睛。
“那倒没有,他跟随大部队经过长征转战到了延安,我年纪轻,就把我留在了根据地。”女战士遥遥地望着西北方,“听人说,那边走上三个月,翻过十几座大山就到延安了。延安有清清地延河水,有巍峨的宝塔山,那里没有压迫,没有苦难,连天都不是这样子整日里阴雨绵绵,那里是太阳的所在,是通往未来的光明。”
许久以来,史茜妮对于一些事情,已经有了一些怀疑。不料想,这个单纯的女孩子,饱经战火的摧残,依然有执着的信念和花一般的笑容。
史茜妮抬首望见天上的白云翻飞,时而变换作飞禽,时而幻化作走兽,到底还是一样的洁白,没有尘垢的污浊。
她心里仔细盘算着与项副军长的对话,她要在两天内争取他的支持,部队开拔北上,避开敌人的埋伏圈。
可是,面对一个二十年轻就已经是平汉铁路罢工领导者的项英,这谈何容易。尽管不容易,史茜妮还是笃定了主意,她要义正词严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个人的安危是小,革命的前途是大。
经过多次争取,项英终于同意再见一次史茜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