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娇掩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抽抽噎噎的被姗姗来迟的老太太给赶回了鹧皎院。
“姑娘,奴婢听说那云南王府的沐巧郡主刚刚去了闭襟楼?”秀锦手里端着桐华刚刚喝完的药碗,面带忧色的走到苏娇身侧。
苏娇摇了摇头,抹了一把小脸,整个人都脱力的倒在软榻上。
秀珠跟在苏娇身后,帮她脱下沾着细泥的绣花鞋,隔着罗袜给苏娇细细捻柔脚掌。
“秀珠,你刚刚不是与姑娘一同去的闭襟楼吗?到底怎么回事?”秀锦侧蹲在秀珠身侧,看了一眼双眸通红的苏娇一眼,转头对秀珠道。
秀珠捏着苏娇脚掌的手一顿,声音有些沉闷道:“都怪我,给那孙玥的奴婢缠上了脱不开身,不然肯定拼死也会保护姑娘的。”一边说着,秀珠手下用力,狠狠的揉捏了一把手掌之中苏娇的脚掌。
“啊……疼死了……”苏娇猛的一下从软榻上坐起了身子,绯红的小脸皱成一团,更衬得那双红彤彤的杏眼明显了几分。
“哎呀,我来。”秀锦皱了皱眉,将手里的药碗推给秀珠,然后将苏娇的脚掌隔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的揉捏开。
秀锦的揉捏技术明显比秀珠好了许多,苏娇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抱住身侧的软枕靠在软榻上,视线在内室之中逡巡了一圈道:“桐华姐姐呢?”
秀锦顺着苏娇的视线往一旁看了看,却发现原本坐在窗边的桐华竟然不见了踪影,便有些奇怪道:“刚刚奴婢还看到桐华姑娘坐在这窗边摆弄东西呢,喏,姑娘你看,便是那个东西。”
秀锦的话刚刚说完,秀珠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提起裙摆小跑到了窗边,将桐华刚刚摆弄的那表面绿油油的小木板给小心翼翼的端到了苏娇的面前。
“这是种生求子。”秀锦看了一眼那小木板,便道。
“种生求子?”苏娇疑惑的眨了眨眼看向为自己捏着脚掌的秀锦。
“种生求子,是与穿针乞巧,喜蛛应巧,兰夜斗巧一同作为七夕乞巧的一种习惯,据说在七夕前几日,用一小木板敷上一层土,播下粟米的种子,让它生出绿油油的嫩苗,或将绿豆,小豆,小麦等浸于瓷碗之中,等它长出敷寸的芽苗,再以红蓝丝绳扎成一束,便称为‘种生’,用借以求子。”秀锦慢慢的朝着苏娇解释,说话时不知为何语气之中淡淡的带着些许伤怀之感。
“那这桐华姑娘……是想肚子里头是个男娃了?”秀珠朝着苏娇的方向探了探,有些不确定道。
苏娇绞了绞手边的薄被,轻叹一口气道:“我觉得她是怕如果她的肚子里头是个女孩……境遇会与她一般模样……”
根无所归,强颜卖唱,寄人篱下,心不偿愿……
苏娇此话一出,秀珠与秀锦便都沉默了下来,烧着炭盆的内室之中,暖香阵阵,却少了几分生气。
“秀珠,放回去吧。”苏娇看了一眼秀珠手里的小木板,声音有些疲惫道。
“哎。”秀珠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又捧着那小木板放回了窗户口,但是当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突然惊奇的从窗户的细缝之中掏出一小团的五彩丝线道:“姑娘,你看这五彩丝线,和我们的怎么不一样呢?哇……好滑好细啊……”
苏娇漫不经心的转了转脑袋朝秀珠手里的五彩丝线看去,但是当她的目光一触即到秀珠手里的五彩丝线时,整个人便是一惊,声音颤颤的都带上了惊颤的尾音,“扔出去,扔出去……”
一边说着话,苏娇用力的将软榻上的薄被盖到自己身上,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裹得一丝不露。
“可是,这么好看的五彩丝线……”秀珠不舍的捏着手里那坨五彩丝线往苏娇的方向靠了靠,便听到苏娇一阵更加激烈的娇惊声,吓得秀珠赶紧扒开窗子把那五彩丝线给扔出了窗户口,然后用力“彭”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苏娇缩在软榻上,使劲搓揉着泛起了鸡皮疙瘩的白皙手臂,原本疲惫的身子被这一惊一吓的又弄的够呛,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在闭襟楼与金邑宴发生的事情,那缠缠绕绕的五彩丝线,贴合的肌肤,劲瘦的腰肢……想到这里,苏娇忍不住更加用力缩紧了自己的身子,但是那微烫的绯色却渐渐顺着她的身子开始蔓延,直爬到她白皙小巧的面颊之上。
“咦,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这屋子里头的炭盆太旺了吗?”秀珠扔了手里的五彩丝线走到苏娇身边,就看到缩在薄被之中的苏娇小脸满满一片通红,水灵灵的双眸浸着水汽,迷迷蒙蒙的小模样不知道多勾人心。
苏娇的脑中缠缠绕绕的还是那细腻丝滑的五彩丝线,她用力的甩了甩头,身子一歪就躺倒在软榻上,声音有些嗡嗡道:“秀锦,你去派人看看桐华姐姐是不是去了大哥那处……”
秀锦应了一声,转身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这边秀珠疑惑的凑到苏娇面前,就见裹成一个蚕蛹状的苏娇小脸绯红一片,团团缩在薄被之中,只露出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眸,枕边不知何时钻进了那只小奶猫儿,毛绒绒的一团蜷在苏娇脖颈侧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与苏娇的杏眼并排而睁,亮晶晶黑黝黝的,直直的看向秀珠。
秀珠看着这般模样的苏娇和她脖颈处的小奶猫儿,暗暗的咽了咽口水,努力抑制住上前抚弄一把的冲动,嘴里一咕噜道:“姑娘你歇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罢,连气也不喘一声的转身就跑出了内室。
苏娇看着秀珠急急忙忙跑出去的身影,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但是却也没有多想,只打了一个哈欠蔫蔫的准备小憩一番。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闭襟楼上的氏族贵女纷纷离去,鹧皎院中万籁俱寂,秀锦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的苏娇,轻轻的给她披上一层毛毯,然后挑了挑炭盆,悄悄的关上内室的门。
房内沉静非常,只余下苏娇清浅的呼吸声,软榻侧紧闭的窗户口微微探开一条缝,细小的冷风钻了进去,让苏娇有些不适的往薄被里面钻了钻。
“喵……”小奶猫儿往苏娇的脖颈处钻了钻,轻轻的哼出一声。
月色微凉,无尘皎洁,苏娇在睡梦之中安心的翻了一个身。
*
要问花匣在她这十六年间的花样年华之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不是她有一个喜爱粉雕玉啄小童的怪癖的主子郡主,而是她有一个不仅喜爱粉雕玉啄小童的怪癖的主子郡主,而且她的主子郡主还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主子郡主。
金陵城中新建的云南王府一方后院之中,花匣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家郡主主子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人形春卷小薄被,从窗口英姿飒爽跳进来的身影,伸出的指向她家主子郡主的手指都抖的不成样子,“郡,郡主……你,你那被子里……不会是……是……”
“喵……”一个毛绒绒的小奶猫儿脑袋从薄被之中微微探出,圆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扫视了一圈,然后小身子从半空之中飞跃而下,十分悠闲的踏上一方软榻,窝在那软枕之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便歪头睡了过去。
花匣的视线从那小奶猫儿钻出来的薄被之中看去,只见一张白细小巧的小脸靠在薄被处,脸上带着淡淡红晕,露出脖颈处的瓷肌凝肤,顺滑的黑发飘顺而下,杏眼樱唇,娇美不可方物。
“苏……唔……”
沐巧上前一把按住花匣的嘴,压低声音道:“嘘,不要吵醒了她……”说完,沐巧小心翼翼的抱着手里的苏娇放在了自己的绣床之上,然后撑着下颚蹲在绣床边,盯着苏娇那张睡梦之中依旧白细娇美的面容,开始自顾自的痴痴傻笑起来。
“郡主,你快点把人放回去吧……”花匣哭丧这一张脸站在沐巧身侧,两手颤颤,整个人都抖得厉害。
沐巧郡主没有回答花匣的话,只弯身脱了脚上的鞋袜就要爬上绣床,却被花匣死死的拽住了小腿。
“郡主,奴婢求您了,您把人送回去吧……”花匣“扑通”一声跪在绣床边,双手用力的拽住沐巧的小腿,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哎呀,放手,你别哭了,要把我家娇娇儿吵醒了……”沐巧不耐烦的动了动小腿,就见花匣瘦弱的身子一下扑跌到了地上。
花匣苦着一张脸刚刚从地上抬起被撞得酸疼的脸,就见面前出现一双厚底的皂角靴,那无风而动的长袍一角轻轻的打在她的脸颊上,引起一阵阴寒的颤栗。
“郡,郡,郡,郡……”花匣哆嗦着身子,嘴边打结的厉害,硬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哎呀,郡什么郡,别烦我。”沐巧头也不回的扒完苏娇身上的细薄被,兴奋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厚袄,但还不等她上手去脱苏娇的衣物,就感觉自己后脖子一紧,被硬生生的从绣榻上提了起来。
“我倒是不知道,我家娇娇儿……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娇娇儿了……”金邑宴阴测测的声音在沐巧的耳畔响起,让她禁不住的咬着牙齿打了个哆嗦。
“宴,宴,宴,宴……”沐巧转头,看着金邑宴那张阴沉的面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本王看你是还没被打够,不然也不会这么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金陵城中来讨打了……”金邑宴捏着沐巧的衣领越捏越紧,完全无视于沐巧那张渐渐泛紫窒息的面容。
“王爷,王爷饶命,您放过郡主吧,求求您高抬贵手,看在我家王爷帮过您一次的恩德上,放过郡主这一回吧……”花匣看着沐巧越来越困难的呼吸声和愈发无力的挣扎,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给金邑宴磕头。